(一)
他轉身推開病房門:「穆錦池,你怎麼站在這裡?」
錦池不答反問:「是錦繡嗎?是錦繡的電話?」
武端陽不作聲。:.
錦池繼續追問:「明明是錦繡的電話,為什麼不說話?」
「你想知道什麼?」武端陽皺眉。
「她好嗎?你們…….」
「她很好。死不了。」武端陽沒好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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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這麼說,她越憂心錦繡。她是不是還在怪她,或者還在怨恨她,或者……
錦繡,你可知道,全世界,我只想你幸福…….
他的好心情被錦繡一個電話破壞,也沒再喂錦池湯。
錦池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發呆,武端陽坐在沙發上,郁燥地翻閱雜誌。
「明天,她要叫我。」武端陽突然對錦池說。
錦池看向武端陽,問:「是錦繡嗎?」
「嗯。」
「錦繡,一定找你有事吧。」錦池輕輕的說。
武端陽皺了皺眉,扔了雜誌,怒氣沖沖走過來,曲腰,雙手撐在病床上。兩臂圈住錦池。
「穆錦池,你要不要我去見她?」
錦池錯愕,這個,她也不好替他做決定…….
「穆錦池,你到底要不要我去?」武端陽臉又陰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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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也許,錦繡找你,有重要的的事………」錦池垂下眼簾。
「白癡!」
她老公受到情敵的神秘邀請,她居然一點兒反應也沒有?而且,貌似還很大方的鼓勵他,前去赴約!
實在是,實在是,實在是,世界上,沒有比她更離譜更白癡的人了!
「你要是不想去,那就別去。」錦池見他生氣,忙改了口。
「白癡!白癡!白癡!」他連叫她三聲白癡!一聲比一聲大,錦池不由自主捂起耳。
「錦繡……」
她還想再說點什麼,他瞪了她一眼,她連忙噤聲,不再說話。
「穆錦池,你………算了……」他低下頭,懲罰性地頂了頂她的腦門。
錦池努嘴揉揉太陽穴。
「我不知道……」
「不要說了,白癡!」
「哦。」
「就不怕,我被其他女人拐跑?」他道。
「呃?」
「親一下算了……」
言畢,他堵上她的唇。
輾轉又溫存。
這輕輕柔柔的一吻,彷彿讓她掉進一個漩渦。
她被迷惑,他已動情。
不知道,不覺,他上半身貼在她身上。
感覺到胸口重量,她微微推開他。
他皺眉:「又怎麼了?」
「別…….會壓到寶寶……」
(二)
第二天一早,武端陽接到錦繡的電話,約好在哪裡哪裡見面。
錦池見武端陽離開,嘴上不說,臉上卻發酸。
鍾姨看在眼裡:「緊張了?」
「沒有。」錦池低下頭。
「還說沒有,你上都急得發酸。」鍾姨道。
「錦繡,找他一定有重要的事。」錦池道。
鍾姨搖頭:「你總是護著她。也不想想自己,好幾次差點…….」
「鍾姨,別怪錦繡,她真不是故意…….」
鍾姨認輸:「好了好了,不管她是故意有意,你現在也不能想她。好好休息,還有保持愉快的心情。」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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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是鍾姨做的營養餐,現在武端陽給她配了一個新司機,讓她安心在穆家的老公寓負責錦池三餐。
「想打電話?就打呢。」鍾姨對錦池說。
早上就見她把玩手機,開.鎖又關鎖。
「不是,我……」錦池抿了抿嘴,想否認。
鍾姨一笑:「我出去洗碗,你慢慢打,我聽不到。」
說完,鍾姨端碗盤出去,還貼心替她關上門。
錦繡長吸一口氣,滑開.鎖,正準備打武端陽電話。
病房門卻突然被推開。
錦池抬頭,是錦繡。
「錦繡?」
她不是跟武端陽見面,怎麼會……難道,她是跟武端陽一起來的……是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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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意外,我出現。錦池,你不會怕我吧?」錦繡站在門口,緩緩關上門。
錦池收了收眉:「我…….」
「瞧,你現在,一定在怕我。已經開始怕了?」錦繡對著錦池笑。
錦池搖頭:「你不是和武端陽一起嗎?」
「不是,我早上很想見他。可是突然之間又不想了,所以,就來見你。你想我來看你嗎?」錦繡問。
「我……」
「你這表情,好緊張。是不是怕我傷害你,或者傷害你的孩子?」錦繡問。
錦池一臉慘然,雙唇顫了顫:「錦繡………」
「看,我就說,你最愛說謊。明明怕我,卻還說不是。穆錦池,我最討厭你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
「錦繡,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不會對做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懷孕的前三個月,可是關鍵,萬一像你上兩次一樣,一不小心,就什麼也沒了……….」錦繡朝錦池走了幾步。
錦池渾身打了冷噤。
「千萬別緊張,這樣對孩子不好。」
錦繡坐在錦池病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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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錦池,我想跟你說,當年法國留學,我和武端陽曾經在一起,可是,他後來殺了人。」錦繡對錦池講起巴黎往事。
錦池心中一緊,武端陽殺了人,在法國殺了人。
「殺了法國當地的一個年青人,你想,我怎麼可能跟一個殺人犯在一起?所以,我拋棄了他。」
「這是真的嗎?他從來也沒有…….」錦池黯然低下頭。
他從來沒有跟她說起那段過往。
「只是沒想到,有人給他作證,他就出來了。後來,他繼續去美國唸書,再後來,就跟你結婚。雖然他是個殺人犯,可是,我也喜歡他。」錦繡看看伸出的五指。
「錦繡…….」錦池在背後叫錦繡。
錦繡站起來,冷聲一笑:「我不說了。我回去了。臨走之前,我祝你早日康復,早生貴子。」
「錦繡,我相信你,我相信你。」錦池對錦繡說。
錦繡頓了一會兒,嗤笑一聲:「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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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姨大老遠看到錦繡,心下一著急,就急急忙忙奔過來。錦繡不會又對錦池做了什麼?
忙推開門,焦急問:「錦池,怎麼樣?有沒有怎麼樣?」
錦池搖頭:「我沒事,沒事,鍾姨。」
「真沒事嗎?我剛剛看到錦繡,她沒對你怎麼樣?」鍾姨一臉擔憂。
青文鍾姨一談到錦繡,就草木皆兵。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錦繡只是來看看我,她沒有惡意!」錦池道。
鍾姨不信:「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你確定,你和孩子都沒事?」
「我確定,我和孩子都沒事。」
「我不放心,還是叫醫生過來看看。」鍾姨說。
「鍾姨,真的沒事。」
「不叫醫生來看,我就告訴武先生。」鍾姨道。
錦池一聽要武端陽,便妥協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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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檢查了一圈兒。確實,沒有什麼異常。
鍾姨才放下心來:「還好沒事,要是,萬一出點什麼…….」
武端陽一定把她皮剝了。
「鍾姨,其實,錦繡不是你們想的那一樣,她…….」
「不管她怎麼樣,你沒事,就是好事。」鍾姨道。
「那你要答應我,不告訴武端陽。」錦池道。
鍾姨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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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模過了一小時左右,武端陽回來。
他的臉色凝重,很不愉快。
錦池看了看他,小心翼翼地問:「你…….見到錦繡了嗎?」
「見到了。」他對她說。
「哦。」
見到了就好。
「穆錦池,你怎麼不問了?」沉默了一會兒,武端陽冷著臉道。
「我問什麼?」錦池道。
「問我和錦繡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那你做了嗎?」錦池問。
「沒有!白癡!」
他沒有和白癡,說得一樣重,一樣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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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叫我陪她一起吃西餐,就是在我之前帶你去的那家。」武端陽自覺交待一切。
「然後呢?」
錦池循循善誘道。
「然後,她就問我,有沒有喜歡過她?」
「哦。」
「我就說……」
他覺得不對勁兒,似被下了套兒。
「穆錦池,你怎麼不說?」
錦池愕然:「說什麼?」
「你就不在意,我喜不喜歡穆錦繡?」
「哦。」
「你到底,在不在意?」他皺眉冷道。
錦池想了想:「在意。」
「嗯,然後,我就說,我喜歡過她。」
他注意看錦池表情,她閉了閉眼皮,一臉失落。
「但是,那只是喜歡,那時候,我還沒有打算和誰在一起。後來,跟你一起,才跟你一起的…….」他越說越彆扭,不自然地別過臉,也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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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以後,我只會和你一起…….你聽到沒有?」
聽到沒有,比只會和你在一起,聲音要大。錦池清晰聽到後半句,沒聽清楚,前半句。
「聽到什麼?」錦池問。
武端陽頓立時黑了臉:「穆錦池,你是不是故意的?」
「沒有,我真沒聽清……」
他乜眼,挑了挑眉:「真的?」
錦池點頭:「嗯。」
「那你聽好了,以後,我只和你一起……聽到沒有?」
「聽到了。」
「聽到了?你聽到了,你就這樣?」
她聽到他的告白,就這表情?
他實在無奈得火大!
「白癡!」
(三)
老舊唱機裡放著古老的歌。
斜屏半椅拉長了光影。
衣香鬢影掩過了,幾聲歎息。
幾年前,我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聽了一下午的第三十八年夏至。
直到天黑。
而今再聽來,他是否還演著那場郎騎竹馬來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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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玲穆天澤去看錦池,下午去的,回來的時候,已近傍晚。死房怎門。
王叔開寶馬送倆老回來,路上聊起,鍾姨現在是錦池的御用廚娘,還打趣說,他們晚餐沒有著落。
車子開到小院門口,阮玲穆天澤才下車。
剛進門,就看到錦繡。
她正繫著一條圍裙,在廚房和客廳之間,進進出出。
客廳的圓角歐式木桌上,有幾個碗,都熱騰騰冒著白霧。
穆天澤看看阮玲,阮玲看看穆天澤。
「爸,媽,回來了?」錦繡拿圍裙搓了搓手,道。
「回來了,錦繡你……」穆天澤看看阮玲。
錦繡低頭一笑:「這麼多年來,爸媽為人操太多心,所以,想做一頓飯,好好謝謝爸,謝謝媽。感謝你們的辛勤栽培。」
「怎麼這麼說?你和錦池,能夠健康平安的長大,各自組建家庭,找到自己的幸福,就是我們……」
阮玲沒有再說下去.
「媽,我也很幸福,你和爸,都很關心我。而且,展愷鵬,他也很愛我。我真的很幸福。」
阮玲和穆天澤相視一笑。
是呀,他們也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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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招呼穆天澤阮玲入坐,連王叔也叫上。其間,錦繡主動談起兒時趣事。
「小時候,媽最喜歡給錦池穿裙子,而讓我穿裙子。明明,我比錦池漂亮可愛,可是媽就不上讓我穿。以前不明白,後來才明白。」
阮玲故作苦臉:「我說,你就會記恨,哪個猴年馬月的事,你都記在心上。」
「錦池右腿有殘疾,確實穿裙子漂亮。有好次,錦池向我借褲子,她一穿,果然很醜。我從此,也不讓她穿褲子,免得把我褲子穿丑。」錦繡燦然一笑。
「要是,能夠回到以前多好。」錦繡有感而發。
阮玲也認同:「我也最難忘,童年時光。」
「我真想,回到以前,回到很小的時候。不過,要是有下輩子,我就不再做爸媽的女兒了。」
阮玲瞠眼:「為什麼?我們虧待你了?」
「已經有錦池這麼優秀的女兒,再要一個優秀的女兒,你不貪心?」錦繡笑。
「不貪心,不貪心,錦繡錦池永遠都是我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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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下輩子,我真不做你們的女兒了……」錦繡目光幽幽望向遠方。
下輩子,不做人了,做人太辛苦。
做一陣風,來去自由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