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內,居中坐著洪承德。、.
右邊下首坐著丁元,卻又比其他人的位置高了一個級別。他雖是長老,但他不是在總舵,因此座次依舊排在堂主洪承德之下。
大廳兩側還坐著八個年紀各異的人,但無一例外,氣勢都不弱,顯然,身上都是有功夫的好手。
霍盛霆也坐在其中,卻是夾雜在幾人之中,並不是什麼顯著的位置。顯而易見,他在洪門的地位並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寧凡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把大廳內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他的目光在霍盛霆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原來這姓霍的藏在了洪門,難怪羅伯特千辛萬苦也找他不到。
霍盛霆被寧凡掃了一眼,心頭忍不住一顫,卻又立刻安慰自己:「這裡是洪門,高手如雲,由不得這小子撒野。他若是不識相,哼,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從今以後,香港更沒人敢惹我,這次就拿這小子立威,殺雞儆猴。」
寧凡沒有過多地關注霍盛霆,目光一一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目光停留在了洪承德與丁元身上。
這兩人雖然是垂垂老者,然而給寧凡的感覺卻截然不同。老,那只是他們的表象,寧凡可以斷言,這二人的實力強過在座的任何一個人。
寶刀未老,便是說的他們。
寧凡到了如今的境界,這看人的眼光確實是越來越厲害。
「居中而坐的肯定就是洪承德了,他精氣內斂,氣血旺盛,乃是真正的高手,至於另外一個胖老者,看似笑呵呵,人畜無害,可實力與洪承德恐怕也是伯仲之間,肯定也是洪門的高層。」
「洪門興盛如此多年,確實有其道理,光是這份底蘊就不是其他社團可以比擬的。」這種實力的高手放在任何一個社團都足以開宗立派,這也為為何寧凡可以在短時間崛起的原因。
寧凡在打量對方,對方也照樣在打量他。
方纔那一個腳步聲當真是當頭棒喝,在這些人心中久久縈繞,餘音不絕。
洪承德與丁元不約而同地心中凜然,瞳孔一縮,目光緊緊地鎖定寧凡。
嘶~
看了這大半天,他們心底不約而同地倒吸一口涼氣,因為他們竟然看不出寧凡的深淺這當真是一件極其駭人的事。
雖然他們都已經猜到寧凡的個人武力不弱,可親眼見證,尤其是看著他這年輕的太過分的面孔,心中不可抑制地掀起了波濤。
洪承德與丁元對視一眼,兩人都不動聲色地微微搖頭,又極有默契地點點頭,意思是說自己這次的決定真是英明,沒有貿然派人去對付他,而是隆重地請他來。
否則,雙方的矛盾必然更是勢同水火,都沒有辦法調和了。
只是這一眼,兩人就達成了共識,為此事定下了一個基調調和!
洪門雖然不懼怕任何人,卻也沒有必要平白無故地樹立一個強敵。
洪承德站了起來,其他人也紛紛站了起來。
洪承德抱拳拱手,指著他下首的貴賓位,沉聲說:「請上坐!」
寧凡抱拳回禮,羅伯特也有模有樣地抱拳。
兩人在眾人的矚目下走到左邊上首的空椅處,穩穩落座。洪門中人也紛紛落座。
羅伯特顯得有些侷促,盡量安撫內心的躁動,不由瞥了一眼旁邊的寧凡,更是佩服不已。人家年紀輕輕,比他這個自詡見多識廣的紳士要鎮定太多了。
寧凡雙目平視前方,恰好與丁元的目光相撞,沒有想像中的火花四濺,殺氣四溢,反而丁元滿臉堆笑,就像是一尊彌勒佛。
寧凡不動聲色,沒有回應這一份看似善意的笑容。自從寧凡與笑面佛遭遇了種種之後,他對這種滿臉笑容的人就不敢輕視,越是和善,某些時候越是一把尖刀利刃。
寧凡沒有主動說話,他要等著洪承德說話,看他究竟是個什麼說法。
洪承德也沒有立刻開口,大廳內靜悄悄的,許多人心頭都壓著一塊石頭,有些人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漸漸急促起來。
洪承德見對方的養氣功夫實在是高,總不能一直這麼坐下去。於是,他張開了口,卻沒有說話,而是大笑三聲:「哈哈哈!」
笑聲高亢,洪門中人心頭懸著的烏雲立刻煙消雲散,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羅伯特的臉色則變得蒼白了幾分,雙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椅子的把手。
寧凡猶如巨浪中的定海神針,面不改色。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寧凡嘴角一揚,「洪堂主過獎了。」
「不用這般客氣,叫我洪老即可。」洪承德說。
「既入洪門,還是依照洪門的規矩稱呼才是。」寧凡並不領情。
洪承德不以為意,其他人則面露不忿之色,狠狠地瞪著寧凡。
洪老給你臉面,你竟然不要,找死!
但見洪承德並沒有生氣,其他人也只有默默地憋著,沒敢爆發。
霍盛霆所有所思地低著頭,心道:「洪老與這小子嗦什麼,竟然還向他示好,有必要嗎?我們這麼多人,立刻把他解決了豈不是更好?」
「好,依你。」洪承德說,「香港這彈丸之地,來了閣下這樣一個年輕俊彥,當真是香港的榮幸,不知閣下來此有什麼事?」
寧凡見對方言語之間頗多尊敬的意味,並不像霍盛霆那樣霸道,於是氣勢也緩和了幾分,說:「我的人在香港被人脅迫,所以我來會一會這個蠻橫之徒。」
「哦。」洪承德的目光有意無意第掃了霍盛霆一樣,霍盛霆心中就像是被戳了一刀,冒起了冷汗,心急如焚地琢磨道:「洪老難道要與這小子握手言和?怎麼可能,這小子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況且我也不準備放過他啊!洪老究竟是打的什麼算盤?」
「哦,香港還有這樣的蠻橫的人。不知具體情況究竟是怎樣?」洪承德問道。
寧凡掃了霍盛霆一眼,說:「這蠻橫之徒今天就坐在大廳之中,不知洪堂主是否要我指出來?」
洪承德厲聲說:「霍盛霆,站起來!」
霍盛霆不由自主地一顫,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神色有些慌張。
寧凡冷冷一笑,「洪堂主明察秋毫,一眼就揪出了這蠻橫之徒。」
霍盛霆怒氣衝天,卻是敢怒不敢言。
洪承德卻不疾不徐地說:「是否是蠻橫之徒,不是一張嘴可以說清楚的。」
「也不是嘴多就可以說清楚的。」寧凡接口說,目光環視了一周,意思是說公道不是靠人多、嘴多就可以取勝。
洪承德點頭說:「這話確實是至理名言,公道自在人心,又豈是多幾張嘴,多幾雙手就可以是正確的。當然,人少的一方也未必是正確的。我活了幾十年,相信一句話,真理是越辯越明。」
寧凡感覺洪承德並不像不講理的人,於是欣然點頭:「我贊同這一點。」
「那我們今天就來辨一辨,真理自然就會水落石出。」
「好!怎麼個辯法?」
「各執一詞,那就澄明自己的觀點,事件的來龍去脈,公理自有人心可判斷。」洪承德說。
寧凡饒有興趣,說:「洪堂主這麼相信人心?」
洪承德重重點頭:「外人或許不信,但洪門中人是信的。」
「那好,我們就看看人心如何。客隨主便,那就請主人先說。」
洪承德的目光落在霍盛霆身上,帶著幾許威嚴和鼓勵,說:「盛霆,你先說。」
霍盛霆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急急忙忙地把自己編造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他的話依舊是半真半假,與昨晚向洪承德所說的別無二致,其中重點說了寧凡如何目中無人,不把洪門放在眼裡,如何追殺他,總而言之,把寧凡描述成了一個十惡不赦、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人。
洪門中人聽了,無不怒目而視,那眼神恨不得把寧凡給生吞活剝了。
羅伯特聽了,暗暗心驚,這霍盛霆分明就是混淆視聽,可見寧凡穩坐釣魚台的樣子,他把話又嚥了回去。
寧凡不喜不怒地聽完了霍盛霆這一席話,嘴角反而勾起淡淡的笑容,說:「說完了?」
霍盛霆冷哼一聲,向洪承德恭敬地說:「洪老,我的話完了。」
洪承德也看不出喜怒,說:「閣下,我的人已經說完了,現在輪到你了。」
寧凡望著洪承德,問:「不知洪堂主對他的話信了幾成?」
洪承德並未正面回答,而是說:「洪門中人有規矩,若是敢對洪門中人撒謊,將領受三刀六洞之刑。」
「哦。」寧凡嘴角的笑意更濃,但怎麼看都有幾分殺氣,讓霍盛霆心底一寒,「不知霍盛霆你準備好領受三刀六洞的刑法沒有?」
「寧凡,你不要囂張。」霍盛霆被說的毛骨悚然,嘴硬地怒吼道。
寧凡聳了聳肩,說:「我很好奇你是否可以承受得了那份痛苦。」
霍盛霆又要爭辯,卻被洪承德攔下了,「閣下,現在討論三刀六洞為時尚早,我們正等著你的說辭。」
「好,我就說一個與他不一樣的版本,孰真孰假,你們自己去判斷,我倒要看看洪門中人的人心與普通人的人心是不是一樣的。」寧凡坐直了身子,咳嗽一聲,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