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漆黑依舊,刀宗遺址也再度陷入寂靜。|
步鑰煉在中年人的最後一擊之下,雖沒有生命之憂,但也受傷頗為嚴重,此刻陷入了沉睡中,似乎這種沉睡,是一種療傷之法。
按照葉恆的估測,至少在天明之前,他是不會醒過來了。
葉恆盤膝坐在廢墟上,正在調理體內的傷勢,他負傷也頗為嚴重,不過他和步鑰煉不同,前者是神智清醒的,後者是在狂性大發的情況下負傷的。
所以葉恆雖然負傷,依舊清醒,雖然在療傷,依舊能夠察覺到四周的情況。
冤魂厲鬼在先前的廝殺之中退避在外,此刻戰鬥結束,它們便又聚攏了過來,圍繞在葉恆的身邊,像是在靜靜聆聽《轉生經》的妙音。
這些冤魂厲鬼尋常時刻遇人便殺,而它們是此地凶煞大陣的陣眼,一旦它們開始暴走,那麼大陣則會啟動,所以夜晚的天刀門,很危險。
此刻,葉恆也不敢得罪這些冤魂厲鬼,他只能好不停歇的催動《轉生經》,以此來安撫它們。
稍有不慎,葉恆和步鑰煉,恐怕都會死去。
夜晚的天刀門很危險。
夜晚的天刀門卻也很安全。
因為危險,所以無人敢靠近,所以無人打攪,所以葉恆他們相對安全,所以沒有再過多的去關注外界的一切。
中年人死了,中年人的頭顱被彎刀斬落,故而血水噴薄而出,流入廢墟,最後揮發蒸騰成肉眼看不見的血霧。
步鑰煉沒死,但是他負傷了,他在沉睡之前大口吐著鮮血。
他的生命力很旺盛,吐了不少血,那些血水順著廢墟流淌,最後也開始揮發,變成了肉眼無法看見的血霧。
和血霧不太一樣的是,冤魂厲鬼肉眼可見。
和血霧相同的是,冤魂厲鬼也不是實質存在的血肉之軀。
它們都是那麼的虛幻,所以當它們互相接近的時候,就像是江水和海水,很快便融合在一起。
不知道是受到此處凶煞大陣的影響,還是因為這些冤魂厲鬼身前的修為都極度的強悍,它們吸收了那些血霧之後,竟然有受到滋補的好處。
這種好處,很快讓這些冤魂厲鬼趨之若鶩。
但冤魂厲鬼中,也有強弱之分。
強者,自然能夠得到更多的資源,而弱者,得到的資源便很有限了。
這樣的情況,很快便將兩道血霧的質量好壞分了出來。
最後得出的結果,出乎人們的意料。
龍脊域中年人的血,對冤魂厲鬼的益處,竟然抵不上步鑰煉的血。
一道看起來尤為強大的冤魂,非常霸道的獨自一人霸佔了步鑰煉的所有血霧。
如果不是有《轉生經》的安撫,如果不是它沒有了靈智,恐怕獲得好處的它會更進一步,到時候步鑰煉可就危險了。
索性,這種事情並沒有發生。
那道冤魂在汲取完步鑰煉的血霧以後,便停頓在了那裡,一動不動,彷彿被人施展了定身法。
不動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也不是很短。
大概到了黎明前夕,也就是一天內,地煞陰氣最為濃郁的時候,那只冤魂動了。
幾乎是同一時刻,葉恆也醒了過來,他的傷勢已經差不多痊癒了。
葉恆沒有說話,他的眼神注視著那道冤魂,死死盯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
那只冤魂正在演練一套極為高深的法門,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般的神聖而富有韻味,此刻的他,根本不像是一隻冤魂,更像是某位修為極為高深的前輩大能。
他演練的速度越來越快,所以葉恆的眼神越來越明亮。
此刻的葉恆,一刻不敢放鬆,他怕漏掉了任何一個環節。
最終,當那只冤魂徹底演練完畢之後,他的魂體忽然之間膨脹起來,然後砰的一聲,轟然炸散。
但並沒有就此煙消雲散,相反魂體爆炸後的光芒慢慢開始凝聚。
然後。
夜空之中,浮現出無數的文字,它們很快排列成了一副完整的口訣。
在其最上空,有三個明亮的大字。
往生經!
那些文字艱深晦澀,但是在其消散之前,葉恆卻徹底將其記在了腦海。
葉恆想,就算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遇到如此關鍵的東西,恐怕誰也會變的聰穎很多。
其實早在之前,他便略有所感。
因為那屢冤魂演練的東西,是那般的奇妙,和他所修煉的《轉生經》是那麼的相得益彰。
葉恆又不是笨蛋,怎麼還不會有所感受呢。
一夜過去。
東方漸露魚肚白。
一直還在體會《往生經》之玄妙的葉恆,這時才偏頭看向步鑰煉。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步鑰煉已經醒了過來,他的身上沒有了那綠油油的毛髮,他的身體也縮小了一圈,他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可是又有些不正常。
此刻的步鑰煉,臉龐還是帶著憨厚的味道,可是他的眼神卻呆滯的望著半空,他的眼裡有著無盡的悲涼和悲慟。
「師祖。你真的走了嗎?」
「師祖,最後連你也離開我了嗎?」
「師祖,你走了,我還能做什麼?」
步鑰煉的眼角,滴落了幾滴眼淚。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那個一直憨厚直率的步鑰煉,那個不在乎別人罵他不要臉的步鑰煉,此刻很傷心,此刻很失落。
葉恆起身,走過去拍了拍步鑰煉的肩膀,輕聲說道:「這對你師祖來言,是一種解脫。」
步鑰煉知道葉恆所說是事實,但是這種離別,還是為他所不捨。
步鑰煉沒有哭上幾天幾夜,他很快便擦乾了眼淚,起身朝葉恆歉意一笑。
葉恆無所謂的搖搖頭,說道:「說來,應該是我說抱歉,如果不是我,你師祖也不會徹底煙消雲散。」
步鑰煉搖搖頭,說道:「你說的對,這對師祖是好事情。被困在這裡,肯定是師祖不願意的,所以有機會,他就很果斷的離開了。」
葉恆沒有再說這件事,而是說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步鑰煉微微搖頭,沒有回答葉恆的話語,而是說道:「你不問我的身份嗎?」
葉恆微微一笑。「問與不問,都已經明瞭。既然如此,何須再多問。」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步鑰煉問道,不是實質,而是好奇。
「剛和你見面的事情,你說的是天刀門。我說天刀門,那是因為我要瞻仰其山門遺址,而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會再說天刀門了,而你的居所距離天刀門又如此的近,所以那時候便有些懷疑。」
「後來,想到你雕刻的玩具,多數為刀,且極為精緻,懷疑便更重了。」
「到你在肥胖公子屬下的圍攻之下,所施展的身法,那種大氣、霸道的獨特韻味,恐怕只有天刀門才會有。」
「再後來,你的狂性大發,讓我終於肯定了一些事情。」
步鑰煉沉默著點頭,半響才說道:「葉大哥,你真的很聰明。」
葉恆倒是沒有得意,而是問道:「為何你的修為會在一夜之間暴增,又為何會狂性大發?」
步鑰煉說道:「這是因為《往生經》的緣由。我的修為不是被他人廢掉的,而是被我自己忘記的。」
「忘記?」葉恆疑惑不解。
步鑰煉點點頭,說道:「因為我也修煉了《轉生經》和《往生經》,而當初師門前往星宿禁地回來的時候,這兩本號稱五行域最強的道經,便像是被人中下了詛咒,但凡修煉者,體內會多出一些特別的東西,最後都會不得善終。」
「我師祖的下場你也看到了,連我師祖那麼厲害的人物,都逃脫不了這個詛咒。何況是我自己呢?」
步鑰煉接著說道:「不過事情畢竟過去了千年之久,雖然我們步家這一脈當初因為有任務被派遣了出去,沒有身中詛咒,可是我們也修煉了這兩本道經,所以還是受到了不少影響。
千年時間過去,我們步家這一脈,也在不斷衰弱凋零,又有人對這兩本道經有所企圖,到最後,僅剩下我一人。
父親、母親死去之前,便讓我利用家傳的獨特法門,忘記了修煉之法,同時我的一身修為也全部散去。
輾轉反側,最後我到了此地隱居。」
葉恆頗為理解的拍了拍步鑰煉的肩膀,接著他說道:「也就是說,如果我修煉這本《往生經》,也會中那個詛咒?」
步鑰煉點點頭,說道:「所以我希望葉大哥你最好還是不要去修煉。雖然這兩本道經,的確是五行域最強道經,但是已經變了味道。」
「就沒有化解之法嗎?」葉恆說道。
千辛萬苦才得到《往生經》,最好卻被告知不可修煉,換做是誰,也不會甘心。
「有倒是有,好像是說,要有仙藥的仙氣,才能夠驅散其中的詛咒。」步鑰煉無奈說道:「可是我們又能從哪裡尋到仙藥呢。」
「那詛咒何時會發作?」葉恆問道。
「修煉之後的第三個年頭。」步鑰煉說道。
葉恆點點頭,說道:「此外可否還有其他要求?」
「有啊!」步鑰煉說道:「就是必須在這裡修煉到初成,才能夠離開。可一旦修煉到初成,也就意味著已經身中詛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