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義侯側身讓開,落後祁恨天一步,站在她的身後,像是一尊忠實的護衛和防禦線,更像是一位默默付出關懷的長輩。
精緻俊美的容顏上,祁恨天眸如秋水,以無比平靜的口吻說道:「恩怨分明。你救我一命,今日放你一條生路,一命還一命。他日再遇見,必不會手下留情。」
葉恆目光灼灼,試圖在祁恨天的臉上找到一絲異色,但無論他如何打量,都沒有從祁恨天的臉上,發現一絲一毫的異樣。
沒有小女人的害羞,也沒有一絲暗示和曖昧,有的只是絕對的理智和冷靜。
此刻的祁恨天,完全是一幅掌握生殺大權的上位者面貌。
葉恆並沒有流露出多少驚訝之色,他知道祁恨天絕非尋女子,不可能因為和他有過一次肌膚之親,就死心塌地的跟隨於他。
這不現實,也太狗血。
祁恨天不是一朵牡丹花,她是高原雪山上的冰蓮花,孤傲、冰冷、高貴。縱然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與你邂逅,也注定擦肩而過。
不過,這株冰蓮花再高貴,終究還在星空之下。
「你是我的女人,現在是,今後也是。終有一日,我會將你和西華盡數握於我掌。」
長風吹起,長髮舞動,葉恆的身影消失在廢墟之中,留下一段霸道瘋狂的話語。
葉恆走後,廢墟陷入了寂靜中,祁恨天負手而立,遙望前方,目光澄澈,她的城府太深了,無法從表面上,觀看出她心中所想。
信義侯望著葉恆離去的方向,半響說道:「他很強。」
這是信義侯的切身感受,他的三成力量,別說真陰境,就算是玄陰境高手,也無法抵擋,只有被生生滅殺的下場。
但是,卻無法壓制住一個真陰境的年輕人。
相反,被對方逼迫的不得不暴露實力。
「我知道。」祁恨天語氣僵硬,簡單說道。
「他定然修煉有無雙肉身之法,身體堪比靈寶,堅不可摧。而且在陣法一途上……所以,他的潛力堪稱恐怖。」信義侯頗為感慨的說道。
以信義侯的修為,哪裡會看不出,祁恨天身上發生的事情?
祁恨天語氣很僵硬,簡單說道:「我知道。」
「我們和他,都只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生死相向,要麼……」
兩者屬於不同的陣營,以祁恨天的身份,她不可能背叛西華國,葉恆同樣不可能。
看上去,彷彿無解。
除掉生死相向,唯一的可能,就是將西華、燕國合併為一個王朝。
想要做點這一點,不但需要超強的實力和逆天的手段,同時需要常人不能及的大魄力、大膽識。
如果能夠成功,絕對是一大宏圖偉略。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祁恨天被問的不耐煩了。
按照祁恨天的心性,不可能幾句話就會露出不耐煩之色。
信義侯自然知道這一點,他更知道,祁恨天的心緒,絕非表面上那般平靜。
「他選擇了後者,一條難如登天之路。」信義侯眼裡流露出一絲欽佩之色。「縱觀西荒,無一年輕人,能夠擁有他的膽識和魄力。」
祁恨天嬌軀微微顫動了一下,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以無比鎮定的口吻說道:「義侯,我不在乎這些。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
話音落下,祁恨天便率先走出廢墟。
望著祁恨天的背影,信義侯陷入思索之中,無論是年齡還是修為,祁恨天皆不如信義侯。
但輪起心智和謀略,十個信義侯,也比不上一個祁恨天。
信義侯並不笨,相反很聰明,否則的話,光憑骨子裡的瘋狂,他也極難從千軍萬馬中脫穎而出。
但是,祁恨天的心思太深了,無論是信義侯,還是葉恆,都難以盡數琢磨透。
天賦、潛力、膽識、魄力!
祁恨天一樣不在乎。
這話有雙重意思。一種是無論葉恆怎樣,祁恨天都要殺,都不會動心。另外一種則是,她不願將這些外物,摻雜到兩人之間,她想在感情路上,保留一份純淨,如她的眼神,如雪山上的清泉。
可是信義侯苦思很久,也沒有想到,祁恨天到底是哪種意思。
不過關於「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信義侯堅定不移的執行。
這次,信義侯是清楚明白的,他知道計劃是什麼。只是不懂,這計劃中,有幾成的打著磨練葉恆,讓葉恆迅速成長,迅速實現合併西華、大燕兩國的計劃的因素在裡面。
西蘭山脈,距離大興城不過兩日路程。
西蘭山脈是一條橫貫西荒諸國的巨型山脈,其山脈深處的危險程度,比之慶雲山脈還要過之。
極少有修士敢涉足山脈深處,無論是九死一生的天然陣法,還是猙獰可怖的大兇猛獸,亦或是危機四伏的大險地,皆是冥王的索命鐮刀,足以收割修士濃郁的生命力。
山巒起伏,群峰俊秀、巍峨瑰奇。其中奇巖怪石、星羅棋布,參天古木森林中,草甸凝綠,空幽寧靜。
然而山色的美好,卻無法掩蓋掉叢林法則的血腥。
需四五人環抱的古木被攔腰斬斷,橫倒在林間,四周青籐、草甸被完全毀壞,林地上殘留著大片的血跡,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慘烈大戰時造成的,這種戰後的痕跡並不少見。彷彿是在彰顯著殺戮的血腥,又像是明媚陽光下的黑暗角落,與四周的環境,有種格格不入的味道,但卻真實的存在著。
絕壁懸顛上,寒冬的冷風如刀子,嗚嗚呼嘯,而盤膝坐下的那道人影,卻如磐石紋絲不動。
非但如此,呼嘯的狂風,還未靠近他時,便被改變詭異,朝兩邊奔去。
在那道人影的體表,有著一層近乎透明的光幕。狂風襲來,產生絲絲漣漪,連帶著他的身影,也變得恍惚起來。
而他的氣息好像非常微弱,更準確點來言,是他力量入微後,對力量收發自如,這才導致氣息無比內斂。
這人正是離開大興城的葉恆。
他選擇來到西蘭山脈,主要是因為自己身處西華腹地,四周危機重重。對他來言,西蘭山脈反而相對安全一些,當然,前提是不踏入那凶險難測的山脈深處。
此刻,距離與信義侯一戰,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時間。
除掉趕路用掉兩日時間,剩下的三天,葉恆基本都在修煉中度過。
這次不是衝擊更高的境界,而是穩固自身。
信義侯是真陽境超高手,和信義侯一戰,和這種層次的高手大戰,葉恆雖然敗北,但卻受益無窮。
大戰之時,他便將所學秘法融會貫通,窺探到力量入微之法。
這三天的沉浸,讓他徹底踏入力量入微的行列。
葉恆如今在真陰境巔峰行列,想要踏上玄陰境,不但需要大量的靈藥,同時需要領悟境界之玄妙。
身心陷入空靈狀態,與大天地融為一體,感受山風浩蕩,體悟法則的殘酷。
三天的靜坐,讓他腦海中多出了一絲清明。
玄陰境緊閉的大門,已經出現了一絲縫隙,葉恆已經窺探到了一絲玄而又玄的意境,只要沿著這個方向走下去,再尋得大批量的靈藥,獲得足夠多的元力,他便能夠順理成章的踏入玄陰境。
忽然之間,靜坐中的葉恆陡然睜開雙眼,喝道:「都出來吧!」
寒風呼嘯之間,葉恆身後的山林中,走出了數十道身影。
司空謹、丁震、何山南,這三大玄陰境高手身邊,還有四五位玄陰境高手,面孔陌生。
而在這些人身後的密林間,沙沙的腳步聲響起。
真陰境、元陰境等修士,至少有近百人。
如此多的高手聚集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人影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導致山林四周的猛獸,都不由自主的避開。
葉恆望著這些人在一起,心下也微微疑惑。
他不解,信城城主丁震,為何會和司空謹走在一起,並且上次差點殺死祁恨天的何山南也在其中。
葉恆更不解,自己藏身於西蘭山脈中,怎麼會被這些人找到。
這些人馬,以司空謹、丁震為領頭,何山南次之。
司空謹因為其司空世家的出生,話語權比丁震更多,他望著葉恆,臉色頗為陰沉的說道:「你膽子真的很大,連我也敢欺騙。」
很顯然,司空謹已經知道,葉恆並非什麼南荒玉池劍派的弟子。
無論是白白送去的二十株上品靈藥,還是顏面,都讓司空謹沒有不追殺葉恆的理由。
「楊青怎麼沒跟你一起來?」葉恆笑問。對方得知自己的身份,多半是信義侯的手腳,只是葉恆頗為驚訝,同樣被欺騙的楊青,竟然沒有來。
「哼!那個膽小鬼,只能一輩子待在大興城。」
司空謹臉色不好看的冷哼。但在心底,他其實並沒有太怪楊青。
一個能在信義侯手中溜走的人,縱然不是南荒大派的弟子,也絕非容易對付之輩。楊家沒有司空世家深厚的底蘊,吃個啞巴虧忍下去,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
「哈哈哈!我倒是覺的,楊青比你識相。」葉恆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