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笛深深的吸了口氣無奈道:「怎麼辦?我們的人殺了他們的人,按規矩應該怎麼辦?拿了滿山紅送給漢人?多少年都沒有這樣的規矩,我們這是出賣啊!但是我們自己懲處滿山紅滿人能夠滿意嗎?你也說了那是朝廷的欽賜,殺欽賜是什麼罪過?那是造反,要誅九族的重罪啊!說得不好聽,我們這些人都要陪著掉腦袋的重罪啊!」
龍笛的話讓在座的眾多土司都打了一個冷戰,原本販賣煙土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的,誰想到漢人會來大軍?誰又想到不成氣候的滿山紅會突然多了上千條槍?一下成為了十萬大山中勢最大的一股,現在武力討伐滿山紅顯然是要大費周折,也許要死很多人,最為關鍵的是能不能讓朝廷一方熄滅怒火,如果對方幾萬大軍真的屠山滅寨的話,那麼就只能剩下死路一條了。
正在這時,一名頭目打扮穿了七、八件衣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龍笛身旁耳語幾句,龍笛的臉色頓時為之一變,啪的一拍桌子道:「給我帶進來,我要看看滿山紅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惹了這麼大禍還敢登我的門?」
果然,一名小廝打扮的跑腿客戰戰兢兢地進了房間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微微道:「大頭人,各位頭人問安,滿山紅大當家的讓我請老寨爺的安,他要下五萬大洋、一百條步槍、五挺輕機槍當聘禮,迎娶龍雨嫣大小姐,請您示下!」
龍笛一揮手道:「提親這麼大的事情就派個小跑腿來?他眼裡還有沒有我這位土司?他滿山紅是想當苗王想瘋了吧?來人割他一隻耳朵告訴滿山紅,我聽不清他的廢話,讓他自己束手就擒,免得苗人刀鋒相見。」
一陣慘叫之後,龍笛無奈的揮了揮手道:「今天大家就拿出個章程來,看看我們應該怎麼辦才是,大家也都別憋著了,有什麼就說什麼嘛!」
實際上這十八路土司都是龍笛手下冊封的所謂小土官,唯一之前有清廷冊封的就只有龍笛一人,算起來這些人都是他的部署,但是土司的當政管理制度比較鬆散,龍笛又是一個不好權力之人,所以各路土司就各自發財,如果換在十幾、二十年前,肯定是十八路土司萬眾一心的叫嚷著和漢人大軍拼了,了不起自己燒了房子都躲進山裡重新來過。
但是,現在不同了,恩施、建始、宣恩、來鳳、咸豐、利川等六縣之地雖然貧困不堪,但是那是指的是普通苗人,土司因為種植販賣鴉片可是富得流油,洋酒、香皂、絲襪、高跟鞋、留聲機,享受過了鬧市的繁華之後,誰願意在回那荒山野嶺吃粗糧野菜,再者說他們的生意都是跟恩施、建始、宣恩、來鳳、咸豐、利川六縣政府做的,私下買賣煙土已經成為了公開的秘密,大家現在都是穿鞋的了,誰願意拼老命幫滿山紅去打漢人大軍?
如果按照老規矩打走了漢人大軍滿山紅還活著,才能按照山裡的規矩處置了他,為了一個滿山紅,下面的土司們沒有人願意去拼了身家性命,所以一個個的都不吭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沒一個人願意做出頭鳥。
龍笛也看出了倪端,富足的生活讓土司們失去了往日的鋒芒,所以敲了敲桌子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按老規矩辦,那麼我們就按新規矩來?你們看如何啊?滿山紅是黑苗,雖是咱們苗寨的人,但是並不是咱們十八路土司轄下,他一人闖禍當一人扛,漢人要禍及咱們全族也是不可能的,他們也怕激起苗變,所以咱們恩施、建始、宣恩、來鳳、咸豐、利川六縣之地的土司聯合成一個決意,大家分頭去聯繫漢人方面,花些錢多找門路,聯繫上他那本說話最頂用的,看看漢人是什麼章程,如何才肯罷休。」
下面的十八路土司議論紛紛,一名壯年青衣土司猶豫了一下表示道:「老頭人,咱們這是病急亂投醫啊!我們都聯繫到什麼人?多是警察局長之流,滿山紅打死的那個據說比邢克懷官都大,我們去人家理都不理啊!還得您出面才行,這六縣之地十萬大山若是沒了您老寨爺的照看,那還得了啊?就您老寨爺一句話,我們是要人給人,要槍給槍,要錢拿錢,您看行嗎?」
龍笛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嗎?」
十八路土司急忙站立起來向龍笛施禮道:「全憑老頭人招呼,我等萬水千山亦同往隨行,請老頭人放心。」
龍笛滿意的嗯了一聲,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管家多澤不衣道:「你去過恩施找過邢專員了嗎?邢克懷是怎麼說得?」
在座的土司一聽龍笛吩咐老管家的話,於是都長長的鬆了口氣,原來老寨爺早就有了後手,難怪如此穩如泰山,眾人臉上也多了一絲輕鬆。
多澤不衣有些無奈道:「十根金條邢克懷根本沒收,他告訴我說死得是重慶方面派來的政宣主任,天子門生,上校軍銜,死後得授予少將軍銜,是不折不扣的將軍,而且朝廷方面要限令十日內嚴懲真兇,現在恩施、建始、宣恩、來鳳、咸豐、利川六縣之地做主的是名叫高飛的少將軍長,其餘的誰也不行。」
眾人一聽頓時一陣驚訝,剛有的一絲輕鬆全部頓時煙消雲散,死的是一位將軍,而且是滿山紅出手偷襲的,又犯了十戒九條中的奸之罪,滿山紅可謂是罪無可恕,難怪漢人大軍要如此興師動眾,十日之內如此真的緝拿不到滿山紅,恐怕這恩施、建始、宣恩、來鳳、咸豐、利川六縣苗鄉就要血流成河了。
龍笛沒怕過誰,但是歸根結底遭殃倒霉的還是苗民,不能因為自己的所謂榮譽讓普通苗民吃苦,這是龍笛當土司以來的準則,可以種煙土,但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一人吸食,違犯者直接拋入山澗。
龍笛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對龍雨嫣道:「去替我找那個高飛去談一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