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十名將領和無數的官兵與民眾都默默的記住了高飛這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名字，不過其中也有人似乎記得在不久之前那個從羅店的屍山血海中回歸的**英雄的名字？
王耀武眨了眨眼睛道：「蔭國！你說的高飛是不是羅店血戰生還孤軍死守成仁嶺的高飛？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少校在哪裡？老子要見上一見，看看他到底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竟然膽敢違背唐司令長官的命令。」
現在凡是跟唐生智對著干的，在王耀武眼中都是好人，宋希濂有些黯然道：「高飛所屬第五縱隊在燕子磯炮台督戰，擊退日軍逆江而上的艦隊之後，被日軍包圍在了燕子磯炮台，此刻恐怕亦是最後的困獸之鬥。」
眾人聽說南京疏散最大的功臣高飛此刻身陷絕境，心中都有點很不是滋味，自古文臣死諫，武將戰死，現在偌大個中華民國的首都南京淪陷於異族的鐵蹄之下，領章上金星閃耀的眾人竟然都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少校。
下關方向又一次再度響起了炮聲，顯然日軍已經發覺了中**隊的主力撤退，意圖趁此良機發動最後的進攻，宋希濂、王耀武、俞濟時等人迅速登船，俞濟時此刻心中也是波瀾起伏不定，他當時也想如同桂永清一樣負氣直接過江，但是卻聽說在下關第三十六師控制著幾百艘船在運輸軍民過江，俞濟時左思右想之下決定與部隊一同過江，如果自己真的那麼一走了之，恐怕這輩子第一個不能原諒他的就是他自己。
與歷史相比，下關多了幾百艘船，又有燕子磯炮台死守退敵，所以很多人的命運再次發生了一次重大的轉折，不過其中的變化此刻也不能辨別分曉。
王耀武望著炮聲突起的燕子磯方向，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之舉，啪的一個立正敬禮！宋希濂驚訝之際也隨即舉手敬禮，俞濟時、杜聿明等人也紛紛敬禮，在炮火的映襯中，碼頭上的，船上的中國官兵都在長官的帶動下向燕子磯方向敬禮，這是對一群抱著必死之心的勇士最後的敬意，這種敬意是發自內心的，無須任何華麗的辭藻來裝點。
高飛發動的奇襲可以說是非常成功了，三百名手持毛瑟1932自動手槍或者衝鋒鎗的敢死隊員，將一捆捆的手榴彈突然拋入日軍的戰壕之中，在爆炸的硝煙即將散去的時候勇猛的突入，與日軍攪在了一起，猝不及防的日軍在毛瑟手槍與衝鋒鎗的打擊下屍體倒滿了整條戰壕，後續的日軍士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大量的端著非常不適宜進行戰壕戰的三八式步槍沿著戰壕增援。
早以準備好的中國敢死隊員們紛紛投出手榴彈，然後用火力封鎖戰況的z字拐彎，日軍的屍體幾度將戰壕堵塞住，從戰壕上方突入的日軍又受到了堡壘火力的打擊，一時間二個大隊的日軍傷亡慘重，原本是二個中隊進行挖掘的任務，但是步兵第三十五聯隊的富士井末吉大佐此刻正意氣風發的指揮二個步兵聯隊協同作戰，這在日軍的旅團一級作戰中是非常罕見的，因為日軍聯隊一級的部隊的所屬是有著明確的階級劃分的，儘管這是一種越權行為，但是富士井末吉依然避免不了內心滋生的一絲洋洋得意。
只要是一個擁有正常心態的平常人，他就會喜歡一些己所擁有而別人沒有的東西，從某些方面來說人的最大弱點就是喜歡特權，特權基本上來說就是政治上經濟上在法律和制度之外的權利，這種權利帶給人的往往都是跋扈、驕狂等等負面的影響。
富士井末吉自然也不能例外，於是原本二個中隊挖掘的z字迂迴戰壕變成了二個大隊進行挖掘，其速度也沒見到明顯的加快。
結果，在遭到中**敢死隊突襲的時候，擠滿了戰壕的日軍遭到了非常慘重的傷亡，快速出擊的中**敢死隊打了富士井末吉一個措手不及，可以說日軍的武器裝備非常不適應在戰壕中展開近距離交火，而且挖掘戰壕的大部分日軍士兵亦是赤手空拳，沒有攜帶任何的武器裝備。
一排排的日軍士兵如同被執行死刑一般的被擊斃在了他們自己挖掘的墳墓之中，富士井末吉猶豫再三，決定向師團請求炮火支援。
於是，在秋山義允旅團長的授意之下，日軍將集中在燕子磯炮台大口徑德制榴彈炮射程死角內的九二式步兵炮與三八式七十五毫米野炮全部用於向前沿陣地轟擊。
一時間，炮聲隆隆，在紛飛的炮火爆炸閃光中，中日兩軍官兵傷亡慘重，到處都是迸濺的泥土和掉落下來的殘肢斷臂。
在密集的炮火中，中國守軍出擊的敢死隊毅然向日軍發起連番進攻，殺得毫無戰意亂成一團的日軍屍棄纍纍，敢死隊出擊隊長許成上尉望了一眼自己身後的燕子磯，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他知道剩下的這一百多號弟兄今天算是交待在這裡了，因為冒著日軍的炮火撤退回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與其撤退途中被日本人的炮火炸死，道不如在這裡與日本人拚個痛快，打死一個夠本，打死倆個賺一個。
回想剛剛自己一梭子子彈報銷了擠成一堆的十幾名鬼子，許成就感覺無比的痛快和過癮，自己死了沒什麼，可憐家中的老娘無人贍養了，雖然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但是這心底誰能好受得了？
許成此刻只希望高飛能活著出去，他將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了高飛的身上，希望那傢伙是個記性不錯的人，別忘記了自己托付他的事情。
望著出擊部隊佔據日軍挖掘的z字戰壕，高飛就明白了許成想幹什麼，那個矮個子的上尉幾乎是少言寡語，最後托付給自己的是他的老娘，高飛摸了一把胸口裡面掖著的名冊，似乎熱得燙人！
李明磊一拳重重的捶在了工事的混凝土上，憤怒道：「這他娘的打得是什麼仗啊？好好的局勢，一瞬間就崩潰了？當官的都跑光了，只剩下咱們還在這裡拚命！讓他們都退到重慶去繼續花天酒地？」
可以說無論是宋希濂還是俞濟時以及桂永清和唐生智恐怕都不清楚蔣介石先是固守而後放棄的真正的原因，但是高飛卻從後世公開的資料中瞭解到了一些，因為當時在國際列強中，蘇聯是唯一表示願積極支持中國抵抗日本的國家。
歷史上1937年11月，蘇聯**和其國家重要領導人伏羅希洛夫元帥告訴在莫斯科的中**事代表團，當中國抗戰到達生死關頭時，蘇聯政府當直接出兵，決不坐視不理。
之後歡欣鼓舞的蔣介石立即致電伏羅希洛夫及斯大林表示感謝，表示中國今為民族生存與國際義務已竭盡其最後、最大之力量矣，且已至不得已退守南京，惟待友邦蘇俄實力之應援，甚望先生當機立斷，仗義興師。
這才是蔣介石固守南京的真正意圖，但是到了十二月十日，蘇聯方面表示出兵時機尚未成熟，於是蔣介石綜合考慮守備南京的真實意義所在，才有了之前堅持固守，隨即又下達撤退命令之原故。
但是，高飛不能對李明磊明說這其中的一切，他知道連場的大血戰也讓李明磊原本的心態也在悄然發生變化。
高飛淡淡道：「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們身著軍裝就應該為國盡忠，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日養我們的可都是民脂民膏！不求旌旗常耀時！但求馬革裹屍還！」
黎明時分，日軍的炮火突然密集了起來，隨後大批的日軍在戰車的掩護下試圖奪回z字迂迴戰壕的控制權，燕子磯炮台上一切可以提供火力支援的武器全部拚命的吼叫起來，四輛日軍的九五式輕型戰車被相繼擊毀在了陣地上，幾百名日軍的屍體也散佈在陣地之下，日本人精心挖掘的戰壕不但成為了有效殺傷其的防禦工事，而且還成為了他們的墳墓，正所謂一舉多得。
富士井末吉十分痛苦的放下了望遠鏡，燕子磯要塞與前沿自己挖掘的z字迂迴戰壕形成了二道高地不同的交叉火力，正面進攻不行，通過戰壕反擊更是傷亡慘重，進攻官兵的屍體往往很容易將戰壕堵塞住，為了脫開屍體，往往一具屍體就要多付出一條人命。
中**敢死隊擁有大量的自動武器，這些武器在狹窄的戰壕之內很容易給進攻的皇軍造成極為慘重的傷亡。
而且戰車部隊的巨大損失令得野田部隊長親自抵達燕子磯視察，視察之後野田命令戰車部隊撤退，不必參加這沒有意義的進攻，富士井末吉只不過是大佐，而野田一郎則是少將，而且又無統帥隸屬關係，所以即便是吉佳良輔師團長前來，野田一郎也未必會給其面子，無奈之下，富士井末吉直接向旅團部、師團部兩級請示戰術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