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看自己腳底下!」一個略帶單薄尖利的聲音之後,眾人急忙彎腰拾起自己的東西。
一名其貌不揚,尖嘴猴腮,個子大約只有一百六十公分敞著懷的黑瘦漢子大搖大擺的走到高飛面前道:「這位長官,你看我的身手如何啊?算不是合格?」
黑瘦的漢子聲音剛落,頓時一片罵聲突起,幾個膀大腰圓的大漢徑直撲了上來就要動手,結果高飛眼睛一瞪,頓時殺氣瀰漫,要知道高飛也能夠算得上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殺過的日本人也不下百人了,殺得人多了,身上自然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這種氣質實際上就是藐視生命的氣質。
高飛冷著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黑瘦的漢子道:「告訴我你的姓名!」
黑瘦的漢子啪的一個立正,微微猶豫了一下大道:「報告長官,第九十八師二九四旅,五八三團二營五連一排排副,廣西南寧人,軍士秦壽!」
禽獸?在場的眾人噗嗤一聲笑成了一大片,秦壽原本就發黑的臉變得黑紅黑紅的,連跳腳帶喊叫道:「莫說老子,饒不了你們,爺爺是姓秦的秦,長壽的壽。」
一旁一名被方國忠選中名叫方大成綽號刀疤臉的大漢看了一眼秦壽道:「看你長得那操性!也敢往爺們堆裡湊合?小子!這是提著腦袋拚命的差事,想混那五十塊大洋問問兄弟們答不答應。」
秦壽頓時怒道:「你怎麼就知道老子犯慫?爺爺在大場外圍的浦定炸過小東洋的鐵烏龜,有幾十個弟兄能作證,長官賞了俺三塊大洋那?」
刀疤臉脖子一樣不屑道:「就憑你也炸掉了日本人的鐵甲車?你恐怕連日本人的鐵甲車的模樣都沒見過,就潰散了!
高飛臉色一沉對秦壽道:「你是五八三團的?姚子清可是你們團的?」
秦壽眼睛頓時一亮道:「就是我們團的一營長,他們守衛寶山七天七夜,小東洋棄屍遍野,鐵烏龜丟下十幾個,我們兩次強行增援結果沒能突破小東洋的炮火封鎖,團副和參謀長均犧牲在了火線上,後來的小東洋用了什麼特殊的炸彈,寶山燒成了一片火海啊!後來我們反攻上去連土都燙腳,一營的弟兄們都給燒化掉了。」
說到這裡秦壽也有些泣不成聲道:「我一個排的弟兄都打光了,連長死了名冊也被炸得粉碎,老子去了三次軍政部想把弟兄們的撫恤金領出來,給陣亡的弟兄寄回家去,結果人家說我無理取鬧故意生事,錢沒要到被人打進了路邊的水溝,如果不是野戰醫院的車路過,老子就死在溝裡了。」
高飛皺了皺眉頭道:「撫恤金不是由軍政部直接下發給部隊嗎?怎麼會讓你們自己去領?」
一旁的刀疤臉此刻似乎也不在那麼敵視秦壽了,十分無奈一攤手道:「長官你是不知道啊!如果打了大仗之後,很多連營都死得乾乾淨淨,在調換長官,問新任的長官人家說上峰沒發,你有本事去找上峰要,老長官說調職愛莫能助,去找上峰則說早就給發了,找長官去說理,人家說你無理取鬧是輕的,說你造謠生事破壞抗戰那可是要就地正法的啊!反正找誰都沒有用,誰也說了不算,誰也管不著,總之著錢就是不見了,再說活人替死人要錢根本就是給自己的棺材板子釘釘子,下次主攻你小子一准第一個填進去。」
刀疤臉的話語引起了一大片的共鳴,有哀聲長歎的,有大罵不公天理無存的,也有捶胸頓足的,更多人則是把目光投向了高飛這位未來可能成為他們長官的人。
高飛深深的吸了口氣,他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如同那些上下其手的貪官污吏們一般,他們之間有一張看不見的大網,聯繫著縱橫之間的各種關係,可謂是牽一髮動全身。
一想起自己口袋裡的那本被鮮血浸透的二營全體官兵花名冊,高飛深深的吸了口氣,按捺了一下心中的氣憤和無比的憤慨,連陣亡軍人的撫恤金都要貪污截留,簡直是喪盡天良,天理難容。
方國忠站在一旁一拍胸脯自豪道:「別人我不敢說,咱們的長官高飛是誰?那可是昨天親自被蔣委員長授予了三等寶鼎勳章和青天白日章的抗戰大英雄,率領我們七人死守陣地對抗日軍,人家下陣地的時候可是毫毛未傷,手刃擊斃的小日本不下一百多個,這叫什麼?這就叫天照應啊!只要人不死絕,諸多陣亡弟兄的親人一定能夠拿到咱們的賣命錢,我說弟兄們,放著這樣的長官不跟,你們想跟誰啊?」
說著,方國忠抓了一大把光洋,發出了銀元碰撞時候發出的悅耳聲,一時間在場的眾人激動不已。
實際上這批兵以及是第二次復選之後的精華所在的,但是無奈戴笠並未給高飛那麼大的編制,眼下高飛所扮演的角色不宜有過激的舉動,一切要盡可能的聽從戴笠,戴局長的指示和安排。
突然,一個公鴨嗓子嚎叫道:「那個臭不要臉的玩意,敢來老子的地盤上拉人?活膩歪啦?想死跟爺們說一聲,老子我成全他!」
高飛望著一名歪戴帽子斜瞪眼的少校衣衫不整滿嘴酒氣的帶著十幾個與他一樣渾身酒氣的士兵推開人群闖了進來,一見桌子上的大洋這名少校就走不動道了,於是咧開嘴罵罵咧咧道:「懂不懂規矩,識相的留下大洋給老子滾蛋,我姐夫是……」
這名少校的話沒說完,一支m1911手槍徑直捅進了他的嘴裡,掉了兩顆門牙的少校滿嘴是血驚訝不已?眼睛死死的盯著高飛,他沒想到同樣是少校軍銜,對方竟然不講規矩沒讓他自報家門之後再動手。
其實這名少校被手槍捅掉兩顆門牙還真是不冤,高飛哪裡知道這類檯面下的花花路子,實際上就是相互報下姓名部隊番號和自己的所謂路子後台,以免大水沖了龍王廟,而且雙方旗鼓相當也好早點相互給個台階下台。
高飛微笑著望著一動不敢動的這名少校,伸出左手掏了掏口袋沒找到派司,於是將槍換了一支手,高飛的這個動作嚇得那名少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飛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很不喜歡這種沒骨氣的傢伙,就會窩裡橫。
高飛終於在自己褲子的口袋中找到了自己的派司,所謂派司其實就是特別人員的證件,特別人員自然指的就是軍統人員了,尤其級別比較高的軍統人員的派司都是藍色的,此刻軍統局雖然令人談之色變,但是其終究是才成立不久,人員的軍銜和職務相對都比較低,要知道即便是戴老闆墜機之後也不過才按例晉陞中將而已。
而且按照軍統局的慣例,從軍隊調入的人員都要降軍銜二級,多者甚至有降過三階的特例所在,高飛幸運的是他的少校軍隊在某種意義上是他進入軍統之後正式被軍政部授予的,所以其能夠保留少校軍銜。
以高飛的少校軍銜在此時此刻的軍統就已經算是中層人員了,所以高飛的派司也是藍色的封面。
當高飛的藍色派司貼在那名少校臉上之後,那名少校的臉色頓時變得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一見對方一副祈求的神情,高飛主要是怕耽誤自己的招兵的正事,於是緩緩的抽回了手槍,在那名少校的軍服上擦了擦道:「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這名少校膽戰心驚的含糊不清的猛搖頭,要知道雖然軍統局剛剛成立不久,但是其的前身特務處可是大名鼎鼎,尤其是其的主管戴笠更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人物,今天仗著點酒意隨便踹個場子,都能驚出中央軍事統計調查局拿藍色派司的大人物,真是自己找死不用挖坑去埋了。
高飛冷著臉道:「既然沒什麼可說的你們就滾蛋吧!」
這名從頭到尾沒什麼人認識的少校頓時如蒙大赦一般轉身就想跑,高飛厲聲道:「老子告訴你們這些人該怎麼走來著?如果不知道該怎麼滾的話,要不要我教教你們啊?」
高飛晃動的手槍讓這些人真的毫不猶豫的躺在地上翻滾了出去,望著這些滾得十分起勁的傢伙,高飛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不過對於這種想找上門來找不自在的傢伙,高飛認為根本就沒有客氣的必要性,否則這種人就是典型的登鼻子上臉的傢伙,給他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
高飛竟然打了一個同級別的軍官,這個現在成了豁牙子的少校叫做馬繼山,其表兄是軍政部後勤處的一名二類物資計劃處長,也算是小小有些實權的人物,所以馬繼山才能在野戰醫院泡病號欺負其他傷兵。
今天馬繼山踢到了貨真價實的鐵板,可把在醫院飽受其欺辱的一些人樂壞了,原本一些對高飛重金懸賞不感興趣的人也抻起了脖子望著這邊,其中的原因非常簡單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