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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八十二章 麻痺和預感 文 / 姜葉

    東宮,太子府。

    自從當初被壽光皇帝陛下名為圈禁實為保護的關入了宮中瀛台,太子殿下似乎就添了鬥蟋蟀的愛好,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一天倒有半日在鼓搗這調調。如今撥亂反正復位中宮,早已不復當年每日裡無所事事的情形,偏偏這鬥蟋蟀的愛好倒是保留了下來。不論一天裡再有多忙,若不鬥上兩場蟋蟀就好像渾身不自在一般,很是手癢。

    受此影響,東宮太子府裡太子的女人們也毫不遲疑地喜歡上了這個鬥蟋蟀的遊戲,東宮就是未來的皇宮,王府就是有朝一日的大內,能在這種地方生存下來的女人當然沒有一個笨的。搏寵固寵需要投其所好,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而在這些王府裡女人當中最得太子牧寵愛也是蟋蟀鬥得最好的,自然要數如今首輔大學士劉忠全劉大人家的孫女劉明珠,此刻正陪著太子牧全神貫注的都蟋蟀的就是她。

    「殿下,大學士安老大人父子去了蕭家府上做客,從白天談到現在,蕭家似乎是擺宴留客,安老大人父子到現在都還沒出來……」

    有人來到了太子牧的旁邊輕聲稟報著什麼,那模樣躡手躡腳,似是小心翼翼地生怕驚擾了罐中的蟋蟀,卻絲毫沒有怕對面的劉妃到自己的口型。如今的太子府裡人人都知道,這位太子妃劉氏雖然是側妃,但是殿下說什麼做什麼卻從來不避諱她。

    更何況那位許多年前殿下所娶的正妃,自從太子爺從瀛台出來的那天開始就不知道怎麼生了病,拖到如今這時候更是聽說快挺不過去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誰願意去讓劉側妃覺得不舒服?

    「呵呵!安老大人這是擔心我年輕氣盛,攛掇得父皇都有些操之過急啊,也是為國擔憂、為朝廷擔憂的好事,無妨無妨!孤明白這個道理,出不來大亂子的,不過是趁著現在無事,多收拾幾個當初附逆的傢伙罷了……至於人家走走親家,待得久了些處的親了些也是正常,那麼大驚小怪的做什麼?」

    自從太子欽兩隻眼睛緊緊盯著眼前的蟋蟀,其實以他的身份,實在沒必要和下面那些探聽情報的說這些。不過他這話究竟是說給辦差的人聽還是說給對面的太子側妃劉明珠聽,卻是沒人敢問。

    「唧唧唧……」便在此時,罐中的蟋蟀卻是覺出了勝負,得勝的蟋蟀卻不是太子的,而是劉明珠的那隻。

    「哈哈,孤王又輸了,愛妃,你手中的蟋蟀倒是不錯,孤越來越不是你的對手了呢!」太子牧也不生氣,樂呵呵地言道。

    「哪兒啊,人家的蟋蟀不過是能鬥贏殿下蟋蟀中的次品,對於殿下手中那幾個最厲害的蟋蟀,可是從來都沒贏過呢!」

    劉明珠嬌嗔不依的恰到好處,卻見太子牧哈哈一笑,卻是忽然抬頭,做著很不經意的樣子問向劉明珠道:「愛妃,你可知道孤為什麼這麼喜歡鬥蟋蟀?」

    「這……臣妾還真是不知了,就記得當初殿下好像一下子喜歡上了鬥蟋蟀,臣妾也便跟著喜歡上了這事情,倒像是挺有趣的!」

    「蟋蟀這東西有意思得很,你那兩隻蟋蟀若是要鬥的時候,從來都不肯什麼都沒做呢便叫個不停,一定是先用鬚子試探,然後一聲不吭地衝向對手,一直到咬贏了以後才會發出歡快的叫聲。愛妃,你說是不是?」

    劉明珠心中猛地一震,太子這話裡明顯有所指,那麼誰是蟋蟀,誰又是鬥蟋蟀的人?這話卻哪裡敢答?一凝神間這才小心翼翼地笑道:「臣妾不過是一個女子,對於那些什麼深奧東西是半點也不懂的。既是能有幸做殿下的妃子,那殿下喜歡什麼,臣妾就喜歡什麼,殿下覺得是什麼道理,臣妾也就覺得是這個道理,臣妾只希望啊,一生一世都能做殿下身邊的小蟋蟀,能夠經常到些殿下的笑臉,這便足夠足夠的了。」

    太子牧陡然間哈哈大笑:「好好好!明事理,會說話。愛妃你知道孤王最喜歡你什麼?就是明事理、會說話這六個字,國丈做了一輩子的忠犬,你就一輩子做孤的小蟋蟀也好。走走走,咱們瞧瞧馬妃去,唉,真是天妒紅顏,你說她這麼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眼著身子骨兒就不行了呢?不過你是個明事理會說話的好女人,她若見是你接了正妃的位子,定然是極欣慰的……」

    談笑間,原本的正妃馬氏似乎就不死也得死了。

    劉明珠隨著太子牧向內室走去,心中忽然間只覺得恐懼竟已大過了做太子正妃未來皇后的喜悅,她是真正明白太子手段的人,這一步邁出去,是不是意味著劉家從此要也跟著太子邁了出去?

    可是逆水行舟,她劉明珠外面上去雖然是萬千寵愛在一身,卻終究不過是個太子的女人罷了。這一步又怎麼能不邁?怎麼敢不邁?

    就在原太子正妃馬氏終於在傍晚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蕭老夫人正在家裡的飯桌上皺緊了眉頭。

    太子之事自己實是不知,可是蕭家的如今和太子的關係……唉,自己說起來還是這位太子殿下的舅母,親家卻是真能信否?

    「太子殿下頗有手段,幾可直追萬歲爺,如果有朝一日女兒聽有人說這位殿下的權謀之術青出於藍,更比義父高上一籌,女兒一點兒都不會覺得稀奇。」

    便在此時,同在桌上的安清悠忽然給父親安德佑夾了一筷子菜,似是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安德佑登時聞言一怔,他如今已得了安老太爺的大半真傳,此刻再蕭老夫人臉上那又是驚異,又是苦笑,又是為難的樣子,心裡如何還猜不出來蕭家其實也沒得到過消息?沒想到事情竟會如此?

    一時之間,安德佑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安老太爺忽然道:

    「有件事情倒是挺有意思,今年一定會開恩科,明年的鄉試已經決定提前到了今年十月。聽說主考便是如今的直隸按察道何謙與翰林院學士張正古。此二人一個出自於我都察院門下,一個乃是我此次安德經現在的副手。若是蕭家有什麼親戚故交想要到京城參加科舉,老夫倒是可以代為引薦一二。

    說話間卻是閉口再不談那太子之事,逕自和安清悠說起些家長裡短的隨意話兒來,什麼安子良如今和劉家那位二小姐關係進步神速,你這當大姐的也多關心二弟一下云云。

    這一下卻是輪到蕭老夫人愣了,仔細一想,卻不禁百感交集。

    恩科取士不同於慣例的科舉大典,乃是朝廷在規定中幾年一次的慣例之外,額外舉辦的科舉考試,這是給讀人破例的機會,通常在朝廷有什麼大變故或是大喜慶的時候才會特別安排。

    如今這大謀逆案帶來的朝堂大清洗,連著北胡接二連三的捷報,可謂是變故和大喜慶都全了。恩科之放已成定局,光是這一個消息,就不知道有多值錢。

    還有那鄉試主考的名字人選,這鄉試雖然比不得會試那般考出來可以做進士平步青雲,但卻是可以考成舉人的,它不僅僅決定了會試的入場券,本身也表明一個文人有了做官的資格。

    而放到大梁國的朝政慣例裡,鄉試提前通常都被稱之為「小恩科」,意味著「大恩科」的會試即將必成定局。尤其是京城之地位居天子腳下,每一屆的京城會試都會有許多各地的秀才專門前來赴考,競爭之激烈遠非其他地方可比,不客氣地說,能夠在某些小地方考中當地頭名舉人解元的,你放到京城來可能連上榜如線的水平都夠不上。

    ——這就像另一個時空裡高考有高分區和低分區一樣,而與另一個時空不同的是,中國古代絕大多數時候的京城,卻是天下仰望的超級高分區,絕對的高高在上,高不可攀。誰的舉人如果是在京城拿的,以後當了進士都顯得更加根紅苗正,不僅同僚高你一眼,吏部也更加容易給出優評來——出身這東西放在古時真的是太重要了。

    蕭老夫人當然懂,這恩科乃是國家大典,安老太爺並不會做什麼徇私舞弊之事,但是科舉風氣向來如此,拼得不僅僅是錦繡文章,更是背景人脈。如今李家倒了,新一代的文官領袖便是劉家和安家這兩家。安老太爺這等身份若是出面向主考引薦誰,哪裡有那麼死相不賣安家面子的?至於說蕭家雖是武將,但是跟著蕭家這一派系的晚輩子弟……

    呵呵,連蕭正綱自己都差點把蕭洛辰培養成一個去考科舉的文官,在這個唯有讀高的年代,文貴武jian的觀念遠不是一時三刻所能被改變的。想要扔下刀劍去啃四五經考科舉的人遠比投筆從戎者多的太多。

    「如此這般,倒真是生受了老大人一個天大的人情了。」蕭老夫人忽然站起身來,鄭而重之地給安老太爺行了一個禮。她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安老太爺這話並不是什麼想要再向蕭家套什麼太子牧那邊的消息,而是自知找錯了蕭家打聽錯了事,這是給蕭家賠禮呢。

    可是這事能怪安家?當然不能,蕭老夫人自問若換成了自己,此刻也怕是只有奔著親家來問了。越是如此,她反倒越是佩服安老太爺的磊落。

    「婆婆瞧您說的,都不是外人,弄這麼客氣豈不是生分了?」安清悠笑嘻嘻地說道,這圓場卻是恰到好處。

    眾人自行聊敘親情,所及話題者都是京城諸事等等,可是聊著聊著,安清悠卻忽然升起了一種不詳的預感,望著從皇帝到太子再到安蕭兩家,似乎所有人都把精力放在了京城啊朝堂啊這些事情上,這是不是有點太樂觀了,甚至說樂觀得有些讓人都覺得……麻痺?

    雖然一個接一個的大捷從塞外傳來,可是作為壽光皇帝陛下特批知曉北征軍與京城秘密信鷹往來內容的安清悠卻知道,那些所謂的勝利究竟是什麼樣子,付出的代價又究竟又多大。

    好比前兩天傳過來的那信鷹消息,當安清悠到上面的內容居然是蕭洛辰後背中箭重傷的時候,差點驚駭擔心的連魂都散了。

    若不是到那鷹信後面還有下文,說是蕭將軍雖然身負重傷,卻還硬挺著打了一個大勝仗,如今正在援軍大軍中逐漸恢復,性命無礙等等,真不知道這六甲在懷的身子能不能經受的住。

    綜合之前的各種鷹信來,這不過是北胡空虛的腹地而已,真正的北胡主力早已精英盡出遠赴漠北,只是掃蕩那些留守部落,就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嗎?

    同樣為此擔心的還有蕭老夫人,她本就是軍方的大佬世家出來的女子,要論對於戰爭的理解和眼光,更是遠在只讀過點戰報鷹信的安清悠之上。一天對手的主力沒被打敗,之前的所有順利都會有頃刻間被人翻盤的可能。甚至可以說,她比安清悠的心理負擔更大,因為那個刀槍無眼的前線裡,不僅有她的兒子,更有她的丈夫。

    博爾大石主力若是回援,真正與之對撼決戰的正是蕭正綱統帥的征北軍!

    可是……無論是安清悠還是蕭老夫人,她們身在後方,卻幾乎注定了沒什麼法子幫助前方的丈夫和兒子,能把家族守穩把京城裡那些事擺平,就是她們最重要的本分——領軍外征者家眷俱留京城,不踏出城門半步。

    這是人質,也是歷朝歷代對於武將女人們的規矩。

    可是如今安清悠和蕭老夫人笑著談著京裡才會談的話,那種不詳的預感卻似越來越濃。尤其是安清悠,這兩天總是在夜裡睡不安穩,彷彿蕭洛辰一定會出什麼事一樣。

    這是一種送自家男人上過戰場的軍眷們才特有的直覺,還是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太大導致的情緒極不穩定呢?

    不知到底是巧合還是真的有所感應,此刻千里之外的草原之外,還真是有人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砰的一聲,大將軍蕭正綱把一封緊急軍情用力拍在了桌子上,恨恨然地罵道:「博爾大石……我還真是小瞧了你這個草原之鷹。」

    旁邊的人不敢吭聲,博爾大石這幾天來惹大將軍發火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蕭正綱抬頭了牆上的地圖,忽然歎了一口氣,罵歸罵,如果蕭洛辰能上陣的話,自己也遠不至於被博爾大石弄得這麼火大。一扭頭又是多向身邊的親隨問了一句道:「去……蕭洛辰怎麼樣了?」

    親隨一溜小跑,卻很快又回到了帳中,因為蕭洛辰養傷治病的帳子就在帥帳的旁邊。

    「回元帥話,蕭將軍……蕭將軍還是那個樣子,高燒不退,一陣糊塗一陣清楚的。而且……而且有些說胡話。」

    那親隨一臉的苦笑,大帥的心情他非常能夠理解,好容易把北胡的腹地收拾得心驚膽戰,蕭將軍的傷也似比以前好得多了,可是就在前天,他開始突然的嘔吐繼而是高燒,原本生龍活虎的一條漢子,大草原上威名可止小兒啼哭的勇士名將,沒倒在北胡人的刀劍下,卻是倒在了病魔的侵襲中。

    而偏偏這個時候,曾經是蕭洛辰費勁心思想要快些吸引回來的博爾大石,真的帶著二十餘萬大軍橫穿沙漠回來了!這才是北胡的主力,才是北胡戰士裡的菁華和精銳。

    蕭正綱歎息一聲,慢慢地走到了兒子養傷的營帳,卻見幾個軍醫正自皺著眉頭一臉凝重的神色。蕭洛辰躺在一張軟榻之上,臉色卻是潮紅的嚇人。

    「怎麼樣?」

    「回大帥,少將軍當日身負重傷卻又強撐著指揮作戰,極大地透用了氣力,前日裡本應臥床靜養,又忙著討伐韃虜余寇太過操勞。雖然似傷勢漸癒,卻終為濕毒入內……」

    狼神山一戰,蕭洛辰打出了魔王一般的威名。他熟知北胡人的心態,當初之所以要留在那裡,不僅是要把博爾大石調回來,也同樣是要把留守在草原上的諸部打到垮打到怕打到服氣。

    是以當初在北胡山下擊潰了諸部聯軍之後不顧自己身受重傷,借此大勝之威指揮那五萬的騎兵大規模地掃蕩草原腹地的各個部落,直打得對手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不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草原腹地中北胡人留守勢力的威脅基本解除。

    但是對於蕭洛辰自己而言,帶傷強撐這種事情卻耗盡了他的體力。古人所說的「濕毒入內」,便是倍加虛弱之際身體的抵抗力下降到了一個極低的狀況,這時代衛生水平又差,終於導致的背上箭傷的病毒急性感染。

    蕭正綱伸手一摸蕭洛辰的額頭,滾燙滾燙,心中不禁一酸。

    這個兒子……真是虧欠他良多,雖然自己總是罵他是個不成器的渾小子,但在內心深處,一直都明白這個兒子實際上是個極有本領之人。甚至可以說,蕭正綱自己都不知道私下裡是不是一邊罵著這小兒子一邊以他為榮。只是這麼多年了,父子在一起的時間又能有多少?

    「五兒,你可別死啊……」

    蕭正綱心裡默默地念了一句,忽聽得麾下部將急急來報:「稟大帥,北胡人又有異動了!」

    「嗯?這次是派了多少人出大漠?」

    「據探馬回報,這一次聲勢極大,很可能是全軍而發。」

    「博爾大石的全軍?」

    【作者題外話】:今天是五千字的大章節兩更合一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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