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清晰的喊殺聲越來越大,好在帳中的北胡貴族中許多都是部落首領,其間更不乏曾經和大梁軍隊陣前廝殺的老手,此刻雖然人人都是聞聲色變,但亦是大有經驗豐富雖驚不亂之人。k";
耳聽這喊殺聲雖烈,人數卻不似極多,當下有人便大聲喝道:「慌什麼,金帳周圍咱們還有數千兵馬。各部帶來的護衛侍從也都是勇士。這種黑夜裡野戰只要穩住的陣腳,狡猾的漢人蠻子就算來上一兩萬人也不怕!」
這倒是在北胡草原上多少代北胡人積攢下來的信心了,大梁軍隊遇上北胡控弦,勝績大多都是在兵力上取得明顯優勢的時候才取得的。有人發聲喊,登時便提醒了許多人回過味來,口中大喊著對對對漢人沒什麼可怕,逕自便要出帳前去整頓部下。
「狡猾的漢狗,什麼使團什麼高僧,誆我們在這裡聽你講這些聽不懂的豬屎佛經,卻偷偷的弄什麼夜襲劫營。我先宰了你這個禿頭!」
更有那性子莽的氣得哇哇大叫,滿腦子只想著先殺幾個漢人出出氣,手中早已經扒出了鋼刀,奔著了空大師就來。
「不可!了空大師是有道高僧……」傀儡大可汗哥爾達早已經呆若木雞,同樣有一批崇信佛法的北胡貴族驚呼出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阿彌陀佛!什麼有道高僧,佛經豬屎,不過虛幻罷了!既出空門,卻又六根不淨,答應了俗世之請。出家人本該不打誑語,而今卻不知騙了多少人。更有妄語、說過罪、自讚毀他、慳、瞋、妄誹三寶等諸般戒律均已犯了,諸世幻空放不下求不得,如此重罪過,這一副臭皮囊早該被毀了。愚蠢!愚蠢!終究勘不破自己是個大梁人,終究勘不破這百年交兵之禍!佛祖在上,請落弟子了空入十八層地獄,受萬般苦罰!」
了空大師卻似早就預料到了會有此刻的景象,高宣佛號雙手合十之際直視那逼近的刀光。
他口中雖自稱愚蠢,面上卻是一臉安詳的不避不閃,便是欲以一身圓寂而了結一身罪,引頸待死了。
「漢狗!都到這時候了還裝什麼樣子,我先砍了你這老禿驢!」那手持彎刀的北胡貴族可不管你什麼解脫不解脫,奔上前來便是一刀劈下!
便在此時,忽聽得嗤拉一聲金箔錦織撕裂之聲,緊接著人影一落,一點寒光卻是後發先至,狠狠地擊在了那北胡貴族的彎刀之上。k";
「這高僧出塞乃是北胡人自己逼上來要的,大師若不來,亦有別人不得不來,既是重罪過跑不掉,我入地獄又有何妨?」
一聲高叫,一個面色焦黃的男子陡然便落在了了空大師面前的佛案之上。
此刻那北胡數百年傳承未損的金帳篷被他舉手之間便搞出了一個大洞,一槍擊出不僅迫退了想要殺人的北胡貴族,收槍之際更是變回為掃,直接把那位傀儡大可汗哥爾達從虎皮大汗椅上拍了下來。這才哈哈大笑道:
「更別說此戰若成,無論大梁還是北胡,萬千邊民便要從此少了這戰火拉鋸之苦。罪過哉功德哉?佛祖都未必能算得清楚!既是如此,大師又何必著急前往西天極樂呢!」
一干北胡貴族又驚又怒,天知道怎麼就有人敢毀金帳從天而降。只是此間戰事經驗豐富者頗多,更有一個頭髮花白的北胡貴族沉得住氣,站出來道:「兀那漢人蠻子!你是什麼人?報上名來!」
「說你們笨你們還不樂意,都這份上了還猜不出我是誰?」
持槍之人伸手在臉上一抹,一堆黃粉輕膠信手而落,露出一張冷俊萬分的臉來,口中一聲大喝道:「老子是大梁虎賁校尉,北征前軍欽差節制,有誰是沒聽說過大梁有個蕭洛辰的麼!」
這句卻是用北胡話吼出來的,帳內的北胡貴族一起大嘩。蕭洛辰武勇之名在草原上倒比在大梁國的京城中響亮百倍,如今見了真人,在場中人許多登時都是臉上變色。
蕭洛辰銀槍一擺,槍尖隨手便指向了剛才被他一槍桿拍翻在地的傀儡大可汗哥爾達,對著的卻是後腦勺。他笑吟吟地用北胡話叫道:「既然是很多人聽說過我就好辦了,都知道我殺人不會手軟吧?大家聽清楚,誰都不許出金帳,哪一個踏出帳門半步,兄弟我先捅了你們這個北胡的大可汗!」
一干北胡貴族登時是面面相覷,這裡明白人甚多,那哥爾達雖然是個傀儡,但終究名義上的大可汗到底是大可汗。只是一動手劫住對方首腦的事情他們不是沒見過,有的還自己親自動手做過。
不過這個時候好像應該喊上兩句「誰都不許過來,都退出去!」或者「放下兵刃!」什麼嗎?怎麼倒過來喊不讓我們退了,誰都不許出帳門半步?這算是怎麼一回子事?
那先前站出來喝問名字的老貴族名叫塔特術,此刻在場諸人中屬他資格最老地位最高,所轄部落也最被博爾大石親近信任。眼見著不少目光都向自己看來,卻是對著蕭洛辰沉聲說道:
「蕭洛辰,我們聽過你的名字。不要以為你夜襲金帳又制住了我們大可汗就能怎麼樣,外面我們還有數千兵馬,還有各部貴人的親衛侍從,你逃不掉的!我從這喊殺聲中聽得出來,你的兵馬最多超不過五千,要知從你們大梁開國以來,平原野戰便是我們北胡人的天下!更別提這種夜戰。只要你放了我們大可汗……」
「你白癡吧?」蕭洛辰忽然笑嘻嘻地蹦出來這麼一句。
「你說什麼?」塔特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見過這樣的要求,挨罵還得求人家多重複幾遍!」蕭洛辰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忽然提氣大叫道:「你白癡吧你白癡吧你白癡吧你白癡吧你白癡吧你白癡吧?你真的是白癡吧?」
塔特術被這一堆的你白癡吧砸得差點背過氣去,倒是那位傀儡大可汗哥爾達這當兒有點兒回過氣來,艱難地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卻讓蕭洛辰手腕一抖,又被破虜亮銀槍的槍桿在頭上砸了一記,這一次是真暈了過去。
「都告訴你老子是征北前軍欽差節制了你還不明白,征北什麼意思?爺今天壓根就沒想走,壓根就是來徹底抄了你們這個什麼勞什子的金帳營地的明白嗎?」
蕭洛辰臊眉耷眼說話的樣子很沒有大梁傳統將軍的風範,倒是和京城中的胡同串子有一比:「別跟我說什麼大梁和北胡多少多少年來怎麼怎麼樣,你不就想說北**原野戰厲害,大梁漢人只會守城麼?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今兒還明著告訴你,老子如今手底下的兵只有三千,有種咱們誰都別出去,看看那撥先把那撥殺乾淨?」
蕭洛辰這麼一罵,那塔特術倒是回過味來,心中暗罵了一句該死該死,早該想到這小子手下頂多也只有三千人的——就是那三千使團。只是這賭約他卻是不肯接的,此刻首領貴人們都在帳中,外面己方的兵馬雖多,卻是一盤散沙般群龍無首。夜戰遭襲最忌指揮不靈,若真是和這蕭洛辰耗著,還真說不定弄出個什麼結果來。
「他不敢真的殺大可汗!我們金帳裡這麼多人,先幹掉這個漢人搶回大可汗再說!」
這塔特術倒也是個有決斷之人,眼見著越拖越對己方不利,卻是陡然間一聲大喝招呼起帳內眾人來。
其實他的心中還有後半句沒法這麼明著說出來,那哥爾達不過是一個傀儡,真被殺了也就被殺了,回頭再請立一個新的大可汗便是。說不定這整合博爾大石貴人的心意,舊的大可汗死在了漢人手裡,新的大可汗除了這位草原之鷹還有誰能這麼讓人服眾?
眾人陡然發了一聲喊,卻是齊刷刷向前衝去。蕭洛辰咦了一聲,撓了撓頭道:「你們怎麼知道我不敢殺你們大可汗?娘的,被瞧穿了!」
蕭洛辰口中叫著被瞧穿,臉上卻是精神一振,殊不知剛才一番對話裡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眼前這番景象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如今這金帳裡的北胡貴族多達數百人,其間不乏武勇善戰帶兵明白之輩,剛才若真是一撥哄散了出去整頓部下調度兵馬,登時便會給外面的辰字營增加極大壓力。自己便是有三頭六臂也殺不過來,如今要他們真要是對著自己來,反倒不怕了。
「大師,你後邊那塊金帳的樁子已經被我弄鬆掉了,從金帳下面爬出去,一會兒打起來我可能顧不上你!」蕭洛辰頭也不回地對著身後的了空大師說道。
「貧僧罪孽深重,本就該死……」
「你死了不要緊,他們要是抓住了你來要挾我怎麼辦?我這人義氣深重必不能看著你眼睜睜的丟命,說不定便被你給累死了。我死了辰字營的三千將士……還有天下蒼生啊……」蕭洛辰換了一種說法,飛速的回頭一暼,果然見老和尚撅著屁股開始掀金帳的地簾子。
「這就對了!」
蕭洛辰的嘴角一翹,又帶上了那絲招牌式的詭異微笑,看看這麼兩句話間已經衝到了自己面前北胡貴族們,陡然間大喝一聲道:
「一起上吧!不過土雞——瓦狗耳!」
身未動,破虜亮銀槍已經入靈蛇般向前刺出。
【作者題外話】:第四百三十九章直接蹦到四百四十一章是是姜葉在列標題時給寫錯了,章節內容是沒有問題的,只是題目記錯數字了,嗯哼忽略它吧,我沒有權限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