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有事,便儘管吩咐媳婦去做,媳婦萬死不辭!」
第一個搶著出來說話的居然是一貫躲在人後面的三奶奶秦氏。%&*";
老太太提出來了這承宗之事,她卻是比誰都積極,絕對不肯低調半分的。
「萬死不辭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更何況可別是話說的漂亮,心裡想的卻是自己的小九九!」
三奶奶秦氏話音未落,旁邊已經是有二奶奶寧氏早就接了上來,冷笑著頂了一句,卻是一扭頭對著蕭老夫人道:
「婆婆,媳婦知道自己這脾氣太倔,對您多有頂撞。可是咱們蕭家眼下正是多事之時,真要幫襯好這個家,卻是不能只懂得在陰處胡亂攛掇,該有擔當時須有擔當,該頂得住的時候也要頂得住。媳婦如今已經是明白了婆婆的一片苦心,以後亦當謹守婦道,孝敬公婆,做好咱們蕭家的賢內助!」
說著居然雙膝一跪,寧氏給蕭老夫人行了個大禮。
這承宗二字果然好使,便是驕傲強項似寧氏,這時候一貫的做派也變了。
四奶奶烏氏急了,原本以為只是個掌家的問題,誰料想現在連承宗也出來了,眼見著別人都各有招數,她卻是急火火地道:「婆婆!我……我也是能做事的,若是婆婆今日選我,以後您老怎麼說,我們四房就怎麼做……」
四奶奶烏氏這一急,可是把大白話都說出來了。
只是旁邊三奶奶秦氏登時一愣,扭過頭去把眼再瞧這烏氏時,心說好好好,我算是認識你了,昨兒個還到我房裡來信誓旦旦的說什麼出死力,今兒一聽承宗,登時便是翻臉不認賬了。行!就是沒你這反覆小人相助,我也不能退!
幾個媳婦各自表著自家的好,卻又各自踩著別人家的短處。
安清悠看著她們醜態百出的樣子,心裡卻是輕輕一歎,暗道這婆婆果然是好生厲害,人還病在床上,卻是一招就把就將幾個媳婦都逼得退無可退,隨口幾句承宗的話題,各自把骨子裡頭最真實的想法全爆了出來。
蕭老夫人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又聽這幾個兒媳婦爭了一陣子,這才淡淡地道:「吵夠了沒有?都閉嘴,聽我說!」
三個媳婦登時便住了嘴,誰知這蕭老夫人口中說出來的話卻是:
「說起來你們也都知道,五兒是我的親生兒子,又是最小。i^俗話說的好,親與不親,骨肉難分,便是這民間的小戶人家,疼親兒子,疼小兒子也是常見……」
這話一說,三位奶奶登時如同覺得兜頭被潑了一瓢冷水,折騰了半天,敢情老太太是拿我們幾個當猴耍呢?到頭來還是要撐她自己的親生兒子?
卻聽蕭老夫人卻是話鋒一轉,皺著眉頭道:
「可是五兒這孩子生性實在太過頑劣,這一次我這親娘生病差點兒沒死了,他居然連個面兒也不露,昨兒個問了五媳婦才知道,這小子居然是做生意做上了癮,一頭扎進工坊裡說要弄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新品去了,還說什麼弄不出比她媳婦更好的東西就不出來。切!這胡亂好勝的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連這麼個小事都要跟自己的媳婦較勁,這麼點兒破事,至於連娘都不顧了麼?太傷心了,我真是太傷心了!」
蕭老夫人說到這裡,蕭家的幾位奶奶倒是都有恍然大悟之感。五房的生意眼下辦得如此紅火,名揚京城的卻是安清悠。外面早有這清洛香號裡只知五奶奶不知蕭五爺的傳聞。
如今蕭洛辰在君前沒了職位,削為一介白丁也就罷了,做生意的名氣反倒是是不如妻子大,時間久了,難不成這男人心裡也有些酸溜溜不是?嗯,按他那爭強鬥狠的脾氣,什麼跑到工坊裡弄新品之類的事情倒還真幹得出來!
二、三、四房的幾個媳婦看了安清悠一眼,那眼光裡居然都是帶上了些幸災樂禍的神色。
能幹吧?讓你能幹!能幹的你男人心裡都覺得不自在了!這做女人就是要有做女人的樣子,現在倒好,連老太太都翻兒了不是?五房那邊夫妻越是不和,她們的心裡就越高興。
幾位嫂子在不明就裡的幸災樂禍,安清悠心裡卻大是叫妙,大梁國的使節團要到達北胡,最快也得走上那麼一兩個月,若是蕭洛辰總不露面,難免會有人起了疑心。老太太就是老太太,這一招瞞天過海,倒是一個極佳的借口。
清洛香號的工坊如今好似鐵桶一般,旁人莫說是進,便是要打探裡面的消息,都是幾無可能之事。
只是這等事情對外卻是半點也露不得,什麼叫做委委屈屈的小媳婦兒?安清悠現在這樣子就叫做委委屈屈的小媳婦兒!她連忙跑到蕭老夫人身前跪下,一邊賠罪一邊哽咽著道:
「婆婆,都是媳婦不好,原想著開個香粉鋪子掙些銀子還賬,這家裡頭也能過得舒服些。誰料想卻鬧出這等事來,都是媳婦不好,媳婦有錯……」
「起來起來!你有什麼錯,都是五兒那個渾小子就知道犯渾!為了跟自己的媳婦掙個高下,連親娘生整麼重的病都不肯回來,照這麼胡鬧下去,這蕭家他能撐得起來嗎?你就留在這裡好好地伺候我這個婆婆,什麼也別瞎想……」
蕭老夫人和安清悠這一對婆媳在這裡一唱一和,配合得簡直是天衣無縫。對面三位媳婦耳聽得這婆婆話鋒又轉,心裡登時是重燃希望,只聽得蕭老夫人又道:
「說起來咱們蕭家家大業大,我本有心把這掌家之事交給你們,可是就衝你們這兩天的……哼!太嫩了,也太差勁了!這掌家的事情,我老婆子還是自己先擔著罷了!」
「啊?」幾個媳婦齊刷刷地長大了嘴,心情登時又是跌落到了谷底。
「可是我這身子總是不便。對外嘛,名義上是我擔,對內嘛,這總得有個人管管內宅……這樣吧,打明兒個開始,你做初一她做十五,一人先弄上個十天,輪著來轉轉。」
對面那二三四房的幾個媳婦心情卻是猶如井架上的半吊子水桶,一會兒登高,一會兒竄低,一會兒又被吊在半空中。
三下兩下之間,已經是被蕭老夫人弄得七上八下沒個落聽,最後聽得那輪轉之策時,已經是面面相覷,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安清悠在旁邊看得簡直是佩服之極,蕭老夫人手段老道無比,就這麼一件掌家的事情,她卻是逕自玩出了這許多花樣來。
三個嫂子都沒有省油的燈是不假,既是輪流坐莊,只怕是誰也難以獨大。
再和那承宗之事一勾兌,彼此之間卻又難以結盟,只怕倒要各自表現出自己掌家的本事來了。
三個嫂子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半天,終究還是沒能提出什麼意見來。
兀自在婆婆房裡立了一早上規矩,各自懷著心事告退,只是這蕭洛辰為了和妻子賭氣,一頭扎進清洛香號工坊要弄些驚天動地的香物出來之事,卻是不經意間便傳了出去。
眼瞅著二、三、四房的三位奶奶離去,蕭老夫人把奶林氏也遣走了,卻獨獨留下了安清悠一人。這才歎了一口氣,拿出一張紙道:「你看看這個!」
安清悠接過了紙來,卻見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什麼二奶奶寧氏私下去找大管家蕭達拉攏許願,什麼四奶奶烏氏去找三奶奶秦氏討價錢,一條條寫得清清楚楚。雖然早知這些不過是題中應有之意,可是真看到這些東西,再一聯想到今天的站規矩時候的這些事兒,臉上還是不禁浮上了一絲苦笑。
蕭老夫人歎息道:「蕭達這人信得過,這份東西便是他送來的。可是……看見了吧,這便是咱們安家的媳婦們,掌家,承宗,腦子裡只有這個!都說是家和萬事興,可是卻總是要有這些事情出來折騰個不停。唉!真想你來掌家,可偏偏又不是時候。若是現在家裡一個男人都沒有,真要把這個家撐得住,撐得滴水不漏,你得幫我!」
「那是媳婦份內的!更何況跟在婆婆您身前,媳婦也是學會了不少東西呢!」安清悠笑著稱了聲是,卻是逕自又服侍婆婆吃藥飲水了一番,這裡兩婆媳倒是關係越來越親了。
這裡安清悠伺候著婆婆,那蕭老夫人的院子之外,二三四房的媳婦們卻是居然又湊到了一起。
不見面不行啊!蕭老夫人雖然定下了輪流掌家的事情,卻不知是忘了還是刻意為之,卻沒有說誰先誰後。
三位奶奶雖然各有打算,但是這個時候卻誰也不敢到老太太那裡去問,到頭來還是得幾個人見面,只是這一次卻是一個個彼此冷著臉,誰都沒有好面孔看給別人看。
「三弟妹,你先來?」二少奶奶寧氏到底還是先打破了僵局,下巴一揚,對著三少奶奶秦氏冷笑著說道。
「這個……」
秦氏略一猶豫,寧氏卻是一轉身就不再搭理她,逕自對著四少奶奶烏氏道:「那你先?」
「我……」
烏氏亦是有點猶豫,卻見寧氏老實不客氣地冷笑道:「那就是我先了!剛才在老太太房裡的本事都哪去了?就知道憑你們這兩塊料,也沒有敢打先鋒的本事膽量!老老實實地看著你們二嫂掌家,學著點兒吧!」
秦氏和烏氏默然不語,這寧氏氣勢倒是比她們強,可是她們也是出身將門的女子,都是知道那打先鋒固然是要有本事膽量,可也是最容易折在戰事裡的,你要打先鋒?那只管就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