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有趣的緊吶!」
屋子裡面,蕭洛辰聽著安清悠回來講述今兒一早發生的事,倒是笑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凌空翻了個跟頭,笑嘻嘻地說道:「那三嫂四嫂兩位一個是刺頭,一個最好陰人.)平日裡真是讓我煩心的緊,這一次倒被你不言不語地拾掇了一下,真想看看她們等著眼睛陪你吃飯的樣子!」
「那是你不想和這些家裡人計較,尤其是你這人太傲,不屑於和這婦道人家鬧騰什麼家事。若非如此,就憑這兩塊料,又如何能夠讓京城裡頭號的混世魔王如此撓頭?」
安清悠隨手點破了蕭洛辰的說辭,卻是很沒淑女形象地打了一個飽嗝,萬分老實的點了點頭:「你們家的早飯真好吃!廚子不錯。」
「以前那是一個人野慣了,整天在外奔波,對家裡的事情懶得碰也不想碰。如今這娶了媳婦成了家,國事那邊又一時半會兒輪不到我上場,自己的後院也得好好穩當穩當。好在娘子做起事來自有尺度分寸,我倒是又能偷懶了!」
蕭洛辰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是走過來輕輕攬住了安清悠的腰肢。
自從解開了家事的心結,這個原本有些憤世嫉俗的浪子似乎少了幾分無謂的憤怒,卻多了幾分從容淡定的成熟,人味兒也越來越濃了。只是份有點兒壞壞的笑容卻還是依舊,輕輕在安清悠耳垂邊吹了一口氣,那手卻又有些開始不老實了起來。
「不過母親那邊對於文官家族出身的女子素有成見了幾十年,一時半會兒未必能轉的過這個彎來。既不想要母親不高興,又要把這家事處理好,這事兒咱們亦須有個度。倒是那兩個嫂子今兒吃了這一個軟釘子,同樣還會有要找場子的打算,夫人可要當心了。」
蕭洛辰只要稍微用點兒心,這點子事情登時抽絲剝繭般分析得清清楚楚,只是口中提醒之際,那一雙手卻越發的不安分。安清悠臉上飛起了兩朵紅雲,卻是撥開了他那雙不安分的手,口中輕聲啐道:
「家和萬事興,家衰吵不寧。家裡面過好了,對於很多事情都是有助力的,你再忙外面那些事狀態也是不同。不過好在明天咱們就要回門兒,去拜一拜你的岳父大人,倒是有所緩衝……別鬧別鬧!你倒是光想著偷懶落清閒,咱們這說正事兒呢……」
蕭洛辰卻是又貼了上來,很不著調地故作愕然狀:「正事兒?有夫人坐鎮,應付這等小小局面也算是正事兒?倒是閨房之樂有甚於畫眉者,這算不算是正事兒?」
安清悠與蕭洛辰這麼兩夫妻的腦袋湊到了一起,某些後宅問題還真是算不上什麼大場面。|就在他們嬉笑打鬧之間,蕭家此刻的主要話事者蕭老夫人,卻是在自己房裡瞇起眼睛抽上了煙桿。
「八十歲老娘倒蹦孩兒,一不留神,竟然讓那這小輩兒鑽了個空子。我也是老了,腦子不如當年的快。那五媳婦兒早上定然是什麼都沒吃,卻到我房裡好好地找補了一頓,還什麼秀女房裡養成的習慣……她倒是會打掩護……」
蕭老夫人輕輕吐出一口煙,臉上居然帶著一絲苦笑,彷彿自嘲般地自言自語著。旁邊的蕭府大管家蕭達小心翼翼地陪著話道:
「老夫人一雙慧眼,五奶奶就算周旋得了一時,卻也周旋不了一世。早晚還不得被您調教個老老實實?要不……再想法子壓一壓擠一擠,多看看她的反應?」
「不壓不擠了,這五媳婦兒的性子裡倒有幾分他們安家的剛硬之風,今日看她越受擠兌反而能行之淡然,難道還瞧不出來麼!這種女子倔強在骨子裡面,若總是這麼不接招,硬壓硬擠的反而沒用。看她今天處事雖有手段,倒沒有什麼要刻意針對誰的樣子。我又不是要對付仇人,裡外裡總是五兒的媳婦兒,反鬧得那麼生分作甚?」
蕭老夫人搖了搖頭,今日之事雖然沒能如預料中那般將安清悠弄出什麼扛不住的舉止,但這位老夫人風口浪尖上打滾了一輩子,卻同樣看出了不少東西來。
微一沉吟,蕭老夫人臉上倒是露出幾分玩味的笑意,悠悠地道:
「我說五兒怎麼偏偏喜歡一個文官家裡出來的女人,有腦子有算計,遇事的時候也冷靜的下來,偏偏又生了這麼一副倔脾氣的硬骨頭。這般的女子才怕是最對五兒的胃口。她若是一心一意地對五兒好,將來未必不能成個好內助。只是……」
那大管家蕭達之前與安清悠向來沒什麼交集,說白了亦是談不上什麼好感惡感,他對蕭家極為忠心,老夫人說要壓一壓這文官大族裡出身的新媳婦,那便盡心竭力地去做。
只是他也沒想到,這兩天壓了幾次,老太太沒達到目的,卻反而對這五奶奶評價頗高,一時間瞠目結舌的倒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了,索性靜靜地站在一旁,只等老夫人發話。
蕭老夫人看他一眼,沉歎道:「有點兒沒看明白是不是?像五媳婦這種女子,若是連你都一兩件事便能瞧她個底兒掉,五兒也就決計看不上了!你啊,辦事從來都是極用心的,只可惜有些東西卻未必是你所長。若非如此,咱們家老爺也早就把你調到軍中謀些官位軍功了!」
蕭老夫人輕輕歎了一口氣,似是頗為遺憾。那邊大管家蕭達卻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心機不足武技不具,所勝他人一籌者唯逢事必盡心竭力做到十足紮實而已。
多年來早已將那軍功官身之類的事情看淡了。一主一僕隨口聊得幾句,卻見那蕭老夫人又道:
「只是這人心隔肚皮,現在也不能判定這五媳婦兒到底人品如何,總歸是還要多考校觀察一番才好!」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明兒個她就要回門兒,眼下個先就這麼放放,我若是逼得太緊,豈不是成了那整天拿著身份找兒媳婦茬的惡婆婆?倒是老三、老四家那兩個好折騰的,怕是會藉機欺負欺負這個弟妹。咱們不插手,倒看看她是怎麼個應對!哼,這兩個也是不讓人省心的,讓她們和五媳婦兒碰一碰也好。事兒碰得多了,這人性好惡也就一點點兒的都露出來了!」
說到底,蕭老夫人性子雖然彌辣,倒並非是什麼非要盯著誰用什麼惡毒心腸的女人。蕭洛辰歸根到底還是她親生兒子,心中那疙瘩不過是之前對文官大族家出來的女子成見太深,之前又認定了,蕭洛辰被皇上逐出門牆削職為民是受了安清悠的連累。
娶了這麼一個兒媳婦進門心裡總是覺得擔心會鬧出什麼事情來,這才要反覆觀察考校,看看安清悠在各種事情上的反應了。
「唉!我總覺得吧,婆婆面上雖然擺出來的樣子很凶,其實倒真未必是有什麼惡意。左右還是想看看我這做媳婦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到底會對你對蕭家如何。只可惜這時代……只可惜那些大大小小的規矩太過讓人煩擾,若是咱們成婚之前,能多和婆婆有些溝通交流,大家都彼此瞭解的多些,也就沒那麼多麻煩了!」
另一間院子裡,安清悠則是像一隻小貓一樣蜷伏在了蕭洛辰的懷裡,一番親熱剛剛雲消雨歇,此刻她的樣子竟似也有些疲憊。兩個人親親呢呢地說著床頭話,講得一陣,話題自然而然地也轉到了蕭老夫人身上。
「嗯?你還想著人沒過門,先和婆婆時時廝混一番不成?哈哈,早知道你骨子裡也是個離經叛道的,還真是敢想!」
蕭洛辰撲哧一樂,他本就是個天馬行空的性子,此刻聽到妻子這麼說,倒是嘿嘿地笑個不停。只是再說起蕭老夫人,他也是輕輕一歎道:
「母親年輕時頗多坎坷,對人卻是總要考驗得多些才肯相信。只是這人就是人,什麼地方都有好有壞。文官大族出來的女子不放心,難道那武官家裡嫁出來的媳婦兒就都是好的?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計。我那幾個嫂嫂……嘿!不提也罷!眼瞅著也到了回門,咱們先商量商量這個事情怎麼個章程好了。」
成親之後嫁女回門拜岳家,這是古已有之的風俗,時至後世亦有不少地方尚在沿用。安清悠俏皮一笑道:
「這事兒可輕忽不得,卻不知你這個做女婿的,又給我父親他們準備了什麼回門兒禮?」
「這個嘛……自然是夫人做主,夫人說備什麼回門禮,咱就備什麼回門禮!」
「那個……你這邊兒都有什麼好東西,不許藏家底,快快給本夫人一一道來!」
女人一旦結了婚,似乎就有下意識地要執掌家裡財政大權的潛在本能。更別提這古時男子主外女子主內,正室夫人主掌財政大權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只是蕭洛辰卻撓了撓頭,似是很沒底氣的道:「這個這個家底兒……」
「怎麼?交還是不交?」安清悠登時從膩人的小貓變成了柳眉倒豎的雌老虎。
蕭洛辰登時一臉的苦笑:「不是不交,之前一個人過的時候還沒怎麼在意,倒是夫人這麼一說,我也在想這家底兒……」
話說到一半兒,忽然間門外隨嫁過來的頭號僕婦安花娘的聲音輕輕響起道:「五爺,五奶奶,府外忽然來了許多客人,都是來求見五爺的!」
「都是什麼人?」蕭洛辰躺在床上懶洋洋地道。
「似乎都是些京裡那些商號老闆和掌櫃的……」
這些客人的身份一報,蕭洛辰登時一骨碌爬了起來,高聲叫道:「不見不見,就說爺我不在家,去了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
蕭洛辰說得大聲,一扭頭間卻見安清悠的一雙妙目正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登時有些尷尬地解釋道:「這些商人也就是點兒小事,回頭待夫君我隨手都打發了就好,定不叫娘子操心……」
可是這話還沒說完,安花娘居然就再窗戶外面低低的又來了一句:
「那些人好像早就知道五爺會『不在』,他們說,若是五爺不在的話,求見一下五奶奶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