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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一十七章 姻緣紅線憑誰牽(下) 文 / 姜葉

    京城,門樓大街。

    作為京城一條重要的街道,這裡的房子卻不是一般人有錢就能買到的。

    這裡幾乎彙集了京城最重要的權貴住所,好比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悅老王爺的宅邸就在這裡,按照標準的皇家規制每重院落五進五出,一層層青磚紅瓦的九房大院子加花園疊加進去,佔地足有將近二十畝之多。

    在京城最繁華膏腴的黃金地段,單憑這份佔地之廣,就足夠告訴別人什麼叫做尊貴了。

    可是就在悅老王爺的府邸旁邊,卻是另有一重五進五出的大宅。

    能夠在規制上比照親王自然是位極人臣的象徵,可是這座宅邸的佔地面積卻猶在悅親王府之上。

    府內佈局之規整,裝潢之精巧雅致,更是讓旁邊的悅王府望塵莫及。

    一副極為言簡意賅的對聯便立在這所更大的宅子的正門前,上面卻是一手漂亮的顏體字:

    「世世蒙聖恩,」

    「代代做忠臣。」

    天下蒼生之多,大多數老百姓能夠吃飽穿暖就覺得天大的福氣了。但在這古時,這吃飽穿暖間究竟有多少恩典是因為皇上的「聖恩」還真是難說得很,反倒是那些朝中的官員們對於「聖恩」的需求比老百姓強烈的多。

    至於能不能代代做忠臣,首先得在朝中做個官有了品秩身階,在皇上面前才能自稱「臣」,這才談得到忠與不忠的問題不是?

    數十年前,當時還遠非大梁左都御使的安翰池安老大人還不過是一個趕考的舉子,進京赴試之時還特地去跑到了這家府邸的門前,好好瞻仰了一下這幅著名的對聯。注視良久後卻是一躬到底,輕輕一聲長歎道:

    「想要代代有官做,世世蒙恩御前?這等的胸襟抱負,居然卻能弄得如此冠冕堂皇,居然還能傳為天下佳話。原來這才是做官的手段,安某晚生後輩,謝前人提點了!」

    當時,沒人知道安老大人會在許多年後變成了大梁的言官之首,身掌為皇帝監察百官之任。

    而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天下卻不知道有多少已在任上的官員都相信,那副對聯還會一直的掛下去,就和那副正門口的牌匾一樣:

    「——李府!」

    內閣的五位大學士,其他幾位都是按慣例,住在皇上御賜的「大學士府」中,只有這當朝首輔的李華年李大學士家,卻是住在李家祖傳的李府之中。

    門口匾上雖然只有李府這顯得非常低調的兩個字,卻又遠比那寫「大學士府」的牌匾更強大得多。更何況這兩個字銀鉤鐵畫,卻是大梁的開國皇帝太祖陛下親筆手書。

    「遙想當年,太祖皇帝天縱奇才,前朝亂世之中打下了我大梁的萬里江山。可是這打江山易,治江山難,要能四海昇平國泰民安,還需我等文臣多盡心啊!每次看到李閣老府上那塊大匾,我就想起太祖皇帝對文人士子的厚愛之情,當真是一代英主,流芳後世……」

    「仁兄所言極是,那些武人粗鄙無文,哪裡曉得這治天下的道理,十個裡倒有九個是只曉得利益謀算,不明何為仁義大道的!如今皇上似有意動,正是我等應當奮起之時,一掃這等朝中奸佞啊……」

    此刻的李府之中熱鬧非凡,後花園之中似乎正在辦著茶會。

    朱袍錦帶間,大把的官員正在談笑應酬,談笑之間不妨也擠兌下粗鄙武人,卻從不想無武人之拳何來今日安穩。

    能夠成為當今首輔李大學士家中賓客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差勁兒的人物,可是此時此刻,這些被稱作大梁文官集團骨幹的精英文臣們卻難得地放下了所謂的「城府氣度」,人人臉上都有些興奮之色,口中的話題亦是驚人的趨同,都是指向了皇上在這兩日的舉動。

    批蕭家、批皇后和太子並不是以前從未有過,但是如此公開下旨,傳諭百官,這等信號釋放出來那味道可就完全不同了。

    大家說著談著,卻是有意無意間都往某幾位身處李家核心圈子的官員旁邊湊去,至於某幾個和李家有些親戚血緣關係的官員,身邊更是圍得水洩不通。

    「雲衣,你看明白沒有?很多事情你不去爭,那就什麼都沒有!權力如此,金錢如此,女人……也是如此!這些人到李大學士府上做什麼來的?一個字,爭!你若不爭,別人便爭,到最後好的都被人爭走了,你那個時候再想爭,又哪裡還能爭得到?」

    杭州知府沈從元坐在這李府後花園的一隅,邊喝茶指點著兒子沈雲衣。

    他是外地官員,對於這等京城中的官場圈子雖不算陌生,但卻也遠談不上精熟。

    當下索性來上個一動不如一靜,反正他沈知府最看重的乃是李大學士的門路,若是真搭上李大學士,此刻院內紫袍金帶的官員們,只怕倒要來爭著向自己交往了。

    「父親說的是,孩兒謹記在心!」

    沈雲衣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雖然對父親的話語他心裡未必就是那麼認同,不過他是讀禮教之道長大的,父要子亡子尚且不能不亡,又何況這等訓話。

    他是新科榜眼,在場中識得他的人反倒比識得沈從元的更多。

    時不時的還真有人過來打個招呼。只是這場面應酬也好,沈知府訓話也罷,沈雲衣應對得雖然是規規矩矩,這言語中卻總帶著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出息!不過是為了個區區女子,弄得這麼五迷三道的,哪裡還有半分我沈家子弟的樣子!」

    知子莫若父,沈雲衣究竟是為了什麼會是這個樣子,沈從元沈知府那是心知肚明。

    不就是相思病給鬧得麼!

    沈從元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沈雲衣兩眼,正要再說些什麼時,忽見從內室處走出來個和他年齡相仿的中年男子,抬頭拱了拱手道:

    「沈兄,有勞久候了,家父剛剛午休醒來,這便有請沈兄內廳敘話!」

    這人正是李大學士的次子、尚書房的御前侍講李成光。

    沈氏父子今天之所以能夠在這李府喝茶,走得便是這位李家二老爺的路子。

    耳聽得終於得見這位當朝首輔,沈從元登時便不由得精神一振,一抱拳間滿臉推歡著道:

    「李兄太客氣了,能得李大學士召見,沈某父子幸之大矣。近日裡閒來無事,倒是無意間搜羅了不少名家手筆的字畫雅物,久聞李兄乃是此道大家,改日務必賞光,到舍下品鑒一二可好?」

    那李成光雖是得進御前,但這般家世背景之下卻終究只是一個侍講,這官也只能算做得馬馬虎虎而已。

    不過此人頗為貪財好色,知道這對方邀請自己品鑒字畫之類的東西不過是套話,只怕品鑒珍玩美女之類的事情才是真。

    眼見這江南過來的沈知府如此上路,李成光倒是哈哈大笑起來,旋即又壓低聲音對著沈從元笑道:

    「沈兄才真是不用客氣,你我一見如故,何必說這等見外話?適才家母從宮裡回來,倒是曾對小弟言說起沈兄想要和安家聯姻之事,文妃娘娘已經親口答應給指婚了,也是沈兄運氣好,偏巧皇上便在這時到了西禧宮,這事兒可就不是娘娘指婚那麼簡單了,便連皇上也點了頭的呢,什麼叫金口御言,沈兄不用我再教了吧?」

    李成光這話說得聲音極低,恰好只有沈氏父子兩人能夠聽見,只是這聲音雖輕,落聽在了沈氏父子耳朵裡卻不啻如一顆響雷一般。

    沈從元大喜過望,心知這一下算是板上釘釘,再沒有變數的可能。

    回頭看看兒子,卻見沈雲衣瞪大了雙眼,卻是一副驚喜萬狀的樣子直接掛在了臉上。

    弄得他這做父親的心裡又是感慨,又是暗罵起來:

    「這孩子從小到大各類做派,怎麼沾上個情字,一下子卻變得如此沒城府起來?男子漢大丈夫行事但憑手段,都像你這般只是整天惦記著那丫頭,又能抵得什麼用?看看如今,管那安家的女兒願意不願意,最後不都是得嫁給你為妻?這一點回去之後可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明事理的兒子了。」

    「江南來的土包子!」

    李成光眼見著沈雲衣這副樣子,還道這新科榜眼太過年輕,隨便遇上點事情就大驚小怪,登時對他起了輕視之心。

    再一想剛才沈從元邀請自己「品鑒」的話語,更是覺得這話說得太過**裸,這一對江南來的父子著實沒什麼見識,根本就是一對土包子嘛!

    「瞧你這模樣,自然是拿我父子二人當作沒什麼見識的土包子。甚好甚好!你越瞧不起我,對我就越沒防備,我能得到的消息也就越多……嘿嘿!可惜李閣老如此人物,後代裡居然如此沒甚本事。難怪這李家四世三公,這下一任首輔的位子卻要推薦給學生而不是兒子!」

    李成光在心裡吐糟沈氏父子,卻不知沈從元在心裡吐糟他更甚。只是面上兩人卻都是哈哈大笑,就如同積年老友一般。

    沈從元和李成光一邊爾虞我詐一邊卻又相互勾結,宮中某處不為人知的僻靜院子裡,卻有人收到了一份剛剛送來的急報。

    「究竟是什麼事情這麼急?還要調咱們四方樓的人手去查?」

    蕭洛辰翹著二郎腿,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神色,優哉游哉地撕開了某個手下遞過來的黃紙袋子,掃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卻是彷彿被某種魔力吸住了一樣,目光牢牢落在上面,再也移不開半分。

    「安清悠那個瘋丫頭要指給沈雲衣?這……這事怎麼會和文妃扯上了關係?而且……而且皇上還已經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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