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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三十九章 裡子面子 文 / 姜葉

    「那郭成保雖說是貪了不少銀子,可是這等事情終究是家事,真要是鬧到了官府大堂之上人盡皆知,咱們長房的面子又往哪擺?安家的面子又往那擺?我說悠兒啊,你年紀太小,看事還是太簡單了!念在這人也算是鞍前馬後地伺候了我幾十年,把他趕出去也就算了!」

    安德佑躺在書房的一張軟椅之上,面無表情地訓著話。

    只是安清悠在一邊聽著,心裡卻真真的不是個滋味兒。

    自己帶著一群人辛辛苦苦地查了這麼久的賬,好容易做出了一些成效,可是父親就這麼隨隨便便一句話,這事情居然就變得不了了之?

    按說這郭管事又是貪銀子又是拉人下水,便是怎麼處置都不為過。

    如此這般不但人沒事了,居然還能把髒銀帶了一半兒回家。以後其他人有樣學樣可怎麼辦?

    父親啊父親,你可是當真糊塗!

    「父親,如今這賬目已是查清,那郭管事這些年來共貪了家裡銀子共計……」安清悠試圖擺事實講道理。

    「莫和父親算賬!銀子是小事,面子才是大事!」

    安德佑有點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安清悠的話,女人就是女人,只知道家裡那點銀錢物件,不曉得大處著眼!

    「好!父親說大事,女兒就和父親說大事!」安清悠也是氣了,隨手把賬本往邊上一放,咬著牙說道:

    「這郭管事憑什麼敢貪墨了這麼多的銀子,還不是仗著他是父親的老人?還不是仗著父親給他的權力?若就此放縱,其他的人女兒還怎麼管?父親說得不錯,面子重於天,可這麼不了了之,便算是全了面子麼?」

    安德佑陡然一愣。

    既已開了頭,安清悠索性便放開了一吐為快:

    「老太爺他老人家號稱鐵面御史,管的就是朝堂官員的貪墨違禮,父親乃是安家堂堂的嫡長子,如此做派,又置老太爺於何地?更何況父親雖有仁恕之心,旁人卻未必像這麼想。焉知那郭管事出去之後又會怎麼說?到時候若是外人皆覺得安家連此等惡奴都無法拾掇,我們安家又何談禮教,何談面子?」

    安清悠直截了當的一番話,卻當真是把安德佑說得有些發懵,好半天才慢慢地說道:

    「那郭全保總算跟了我許多年,放了他也未必便多嘴多舌,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

    「古人還說貪慾乃天下大惡,君子亦不能免呢!那郭全保可不是人之初的歲數,他貪咱們家的銀子貪了多少年了!」

    「大膽!放肆!你還有規矩沒有,不過給你個歷練的機會掌了幾天家,你竟敢和父親這樣說話!」

    安德佑終於怒了,此事雖然說他自己也知底氣有些不足,可是如此這般的當面指出他的不是,卻是他這等最好面子之人無論如何也沒法接受的,勃然大怒之間作勢欲打,一隻手已經抬了起來。

    安清悠撲通一聲,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臉上卻還是沒有妥協!

    「女兒自知無禮,便請父親責罰。可是女兒掌家以來,無一事不是在替父親著想,替長房著想,替安家著想!如今父親要免了女兒的差事也好,要處置女兒也罷,便是將女兒打死也行!可是此事若是就這麼不了了之,女兒卻是斷斷不敢為的!」

    這是安清悠自穿越以來第一次和安德佑爭吵,說這話時雙手緊握,那指甲已是刺得手心生疼,眼圈通紅之際雖是強忍,那眼淚卻已經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安德佑不是沒見過府裡的人哭鬧,徐氏、安青雲甚至是安子良都在他眼前哭過鬧過,可是眼前女兒的眼淚,這種面上無奈心裡憤懣的眼淚,卻讓他沒來由地心裡一疼。

    這孩子不是在為了她自己爭什麼,更不是在拿眼淚來換心軟求情,女兒長大了,真的大了。她是真的想讓安家好啊!

    安德佑舉起的巴掌不知不覺間已經放了下來。

    安清悠說得那些事情的確是頗有道理,可是就這麼承認自己之前處置失當,安德佑卻很難放下面子開這個口。繃了半天到底還是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

    「那你想如何辦啊?」

    安清悠默然不語,原本心裡自然是有主意的,可是事情弄成這樣,誰也是有點情緒。當下沉默了好一陣才道:

    「女兒經父親指點,已知之前所做太過生硬,此事下一步該怎麼走,還請父親多多教誨。」

    安德佑本就是謀斷甚差之人,此時安清悠把球一踢了回來登時便做了難,囫圇了事莫說女兒自然是寧死不從,剛才聽她那麼一分析便連自己也覺得大是不妥。

    可是現在安清悠說讓自己教誨,怎麼教誨,教誨什麼?這事情到底怎生處置才算妥當,便是安德佑自己也有些說不上來。原本是最喜歡教誨人的安德佑安大人,一時之間竟是沒話了。

    不過好在安清悠話裡還算給了台階下,安德佑抬了抬手道:

    「罷了,罷了起來吧,今兒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錯處,這事我再考慮考慮,回頭再議吧!」

    安清悠依言退下,這事情就這麼僵了下來,固然是沒有把那郭管事送到了官府去,可是這人也沒放,就這麼不清不楚地關著,闔府上下的下人們可就熱鬧。

    「聽說了沒有?郭管事吞下去的銀子只交回來一半,可是也沒見送官啊!」

    「早知道了!他家裡人到老爺那裡去求情,老爺免了他的罰了!聽說大小姐去老爺那裡爭,還跪著叫老爺訓斥了一頓,出來時兩個眼圈兒都是紅的呢……」

    諸如此類的消息在安府裡悄然傳播著,一直盯著此事的安青雲火速帶著消息來到了徐氏關著的院子裡,一群人彈冠相慶:

    「哈哈哈,讓你掌家!讓你掌家!還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封帳查虧空!現在知道什麼叫倒霉?晚了!」笑得最響的自然是安青雲。

    「切!不過是個死了親娘的小妮子罷了,沒了老爺的看重,我看你還有什麼可憑借的!柳媽媽,你說咱們用不用再往外傳些小話兒試探一下,就說是我掌家時便是有些錯處,也沒弄到這般人心惶惶。如今大小姐掌家了,卻是這麼點兒時間就弄出了這些事情來,府裡亂了不算,還斷了大家財路……」

    徐氏已經在琢磨能不能趁熱打鐵再搞一道了。

    「這個……且容老奴再細細核計一下,如今能夠有這局面,都是夫人決斷的好……」柳媽媽倒是幾人裡最為冷靜的一個,說話不置可否,不過也沒忘記適時地把功勞歸到了徐氏身上。

    就在徐氏幾人興高采烈的時候,長房老爺安德佑過得卻並不是那麼開心。

    郭管事這個事情到底該怎麼辦?這個事情像一塊石頭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了他的心上,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好,一晚上輾轉反側的,腦子裡淨是這個事情,折騰到了第二天早上,還真是讓他想出一個自認為合適的法子來。

    「到底是我帶了幾十年的人,怎麼說我的話他總不能不聽吧?過去先很批一頓,再安撫安撫,哪還能不對自己感激涕零?

    到時候再讓他去找悠兒認個錯服個軟,表示出去以後絕不亂說亂動,帶著家人回老家也就是了!便是古代名臣的御下之道,翻來覆去也不就是解衣推食、恩威並施這幾招?」

    既是定了主意,安德佑登時便覺得精神大振,一頓早飯吃得是加倍的痛快。

    堪堪到了中午,安德佑卻是叫過了頭號手下安七道:

    「弄個食盒裝些好吃食,咱們看看郭全保那小子去,記得事先把那些看守他的人都調開,咱們偷偷的去,莫讓人瞧見。」

    安七微微皺眉道:「老爺可是要放了那郭全保?」

    這話卻是不便早說了,安德佑微微一滯,還是搖頭道:

    「他犯的錯處太過,便是我有心保他,又焉能罔顧家規禮法?不過總是少年時一起長大的,他雖對我不仁,我卻還是覺得有些情分在,去看看吧!當年的老人不多了!」

    安七在旁邊聽得大是感慨,連道老爺宅心仁厚,莫說是那郭全保,便是安七聽了也是心頭感激萬分。跟著老爺當真是三生有幸,若是那郭全保還有半分廉恥,聽到老爺這話,只怕也要慚愧無地了。

    安德佑更是堅定了信心。看見沒有?人畢竟都是有感情的嘛!聖人曾言販夫走卒尚且可以教化,又何況是自己帶了幾十年的下人?

    這恩威並施的手段果然好使,一時間安德佑倒是覺得自己更有古代名臣之風,孩子們做不好的事情,還得我這當爹的上!

    安德佑充滿信心地去看郭管事,卻不知有一個人亦是正在細細推敲著此時的局面,那就是安清悠。

    昨日之事既出,跟著便是府中流言四起的局面。如何收拾手尾就成了一個大問題,這等事情若只是指望著父親安德佑,怕是反要糟上加糟。

    好在安清悠憤懣雖是憤懣過了,到底還是沒有失了冷靜,和彭嬤嬤商量了半晚,卻是決定把原來的法子略做改動。

    「還記得上次史通判府上我認的那個妹妹麼?就是金龍鏢局的那位岳大小姐?」安清悠把查香叫了過來。

    「當然記得!」查香一樂,這段日子這孩子臉上的笑容已經日漸增多,而像岳勝男這樣昂揚七尺面若重棗的女人,任誰見了一眼都難忘記。

    「去把這封信給她,就說我請這妹妹來府裡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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