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衣簡直連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
怎麼就一不留神說脫了嘴,還是脫在了安子良的面前?
不過事情既已如此,沈雲衣也是沒轍,只能可憐兮兮地瞅著安子良打眼色,那意思自然是:安賢弟,咱們哥倆兒怎麼說也是曾經在一個院子裡讀過書的,你可千萬不能把這事情和你姐姐說出去啊……
安子良倒是嘻嘻一笑,站起身來說道:
「大姐,我們在說書裡面壞水兒多……啊不是!是說沈兄壞水兒多……啊也不是!是沈兄說書裡面壞水兒多……」
安子良這邊兒一邊滿口的胡謅、一邊偷偷瞧著沈雲衣的臉色,卻見沈雲衣眼巴巴地坐在那裡,自己說一句他就跟著臉色一變,忍不住心中大樂。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對於安子良這等纏七纏八的言語安清悠倒是早就適應,此刻倒也懶得與他糾纏,逕自對著沈雲衣道:
「沈公子,我家老太爺派人傳過了話來,說是你若想去見他老人家自是什麼時候都可,不過咱們兩家無需搞那些什麼打前站或是道謝之類的事情,令尊那邊什麼時候來了直接聚聚便是。倒是你剛得了榜眼之名,京中的應酬交際必是不少。新進登科會帶來不少機會,有些事情更是令尊也不能代勞的,可莫要錯過了時機!」
安老太爺這番派人回話卻真是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沈雲衣心中自有一陣感激。
不過沈雲衣再抬頭看安清悠時,卻又不禁又是惶然起來,結結巴巴的道:
「……既是老太爺如此說了,雲衣自當從命,這個這個……我……我……對了,我還有些應酬之事,也還真是像老太爺說的一般,錯過了就沒機會了!這就告辭……」
原本老太爺那邊的話已經出來,沈雲衣自是不能不走,可此刻他滿臉通紅心虛,卻連說話都不怎麼利索了,只是匆匆一抱拳便即離去。
這一路匆匆的走著,沈雲衣卻聽安子良在後面兀自哈哈哈哈地大笑個不停,不由得更是心慌手抖。好容易走出了安府大門,沈雲衣卻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中反倒更猶豫了:
「怎麼每次見到她都如此心慌意亂?這實在不是他的風格啊!罷了罷了,還是等父親來京,向父親稟明一二再說吧……」
「這沈小男人真是越來越小男人了,連個話都說不利索!」
沈雲衣倉惶著從安家逃竄而出的時候,安清悠正在院子裡皺著眉搖了搖頭,頗為有些不耐煩地道:
「就這麼點兒事情兒居然也能折騰了半日,老太爺壽宴那邊可是不知道有多少事要忙,還得應對於他,真是讓人麻煩!」
安清悠在這裡嘟囔著吐糟,卻見安子良從四書五經裡抬起了頭來,搖頭晃腦地道:
「這就麻煩啦?人家沈兄來咱們安府是小事,這不是也想來看看姐姐你麼!我說姐姐啊,你本就不想選秀入宮,可是若也不想嫁沈兄,那可要趕緊去找一個比他更好的郎君來了,不然那才是真麻煩……」
「少在這兒瞎起哄,背你的書去!」安清悠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兒,狠狠的瞪著安子良。
安子良趕緊縮了縮頭,不過這一提背書,他倒是轉瞬又來了精神,蹦著高來到了安清悠面前道:
「姐,這兩天我又把《大學》背下來了,四書貫通全勤獎啊!咱是先考核還是先結賬?」
安子良在背過了《論語》以後興高采烈地便去買石頭修假山,原是準備僅此一回打死都不再背書了。誰知安清悠卻又搞出了一系列的名目來。
什麼背完了《論語》再背《中庸》的話除了還可以享受提高一成五的背書獎勵,若是連《孟子》也背下來的話還能提高兩成,再背了《大學》再提高等等……尤其是安子良還聽到了一個新鮮詞兒,叫做全勤獎?
「我說弟弟啊,你便是買了幾塊紅楓石造了假山又能如何?有了假山要不要在旁邊再配些花草籐蔓?要讓花草長得好是不是還得弄些水道的工程?要造就造些全的,姐姐也成全你個全的。若是趕在老太爺壽宴之前將四書通背下來,除了原本答應你的銀子之外,還另外有一番獎勵,便叫做全勤獎,如何?」
幾天前,安清悠便是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作為了結尾,結果安子良楞了半天,終於是狠狠一咬牙:
「不就是還有三本兒麼,左右也都還有更多的銀子可拿,老子拼了!」
結果安子良自然又是一通昏天黑地的苦背,還真弄出一個四書通背來。
「銀子銀子……還有全勤獎!」安子良拉著安清悠背了一遍這四書中最後一本的《大學》,奔著結賬的話題就開始念叨。
安清悠微微一笑,又是寫了一個條子交給他,安子良接過來一看,卻登時是不依了。
「怎麼上面寫著五天之後領銀子!大姐,你莫不是要賴賬?」
安清悠卻是搖了搖頭道:
「你這傢伙就是這麼愛鬧騰,大姐何時賴過你的銀子?實話說給你聽吧,便是這兩天你去賬上取,也是沒人會給你,因為我今天一早已經下令了這幾天封帳,凡是五兩以上銀子的支取若非十萬火急的情況皆要暫停,這道令是我下的,自不好為了你這件事情壞了規矩。不過這事兒也怪不得大姐,大姐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個四書通背,這倒是要給弟弟你賠禮了。」
安清悠這麼和和氣氣的說著話,安子良反而是鬧騰不起來,只得眨巴眨巴小眼睛想了一番這才道:
「這個這個……五天啊!當真只是五天?大姐可莫要騙我,真的是五天之後就可以拿到銀子麼?」
「得,大姐把日子算的太過可丁可卯了,弟弟說得也倒是,應該再打得寬鬆點兒!」安清悠作態把臉一板,直接伸手道:
「把單子還我,該改成十天才是!」
「別介別介啊大姐,」安子良趕緊把條子當作寶貝疙瘩一樣,工工整整的折好攬回懷裡,笑嘻嘻的道:
「我就等五天,我就等五天還不行麼?」
耍賴與微微一笑,安清悠便也不在糾纏,卻見安子良仔仔細細地收好了條子,忽又帶些疑惑問道:
「不是老太爺大壽快要到了麼?聽說這一次可是合辦的,用錢的地方想必不少,大姐卻要封帳做什麼?」
安清悠只說了三個字:
「查賬!查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