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悠這話說出,可的的確確嚇了方婆子一身的冷汗。
這位大小姐可越發的不好惹了,剛剛這一句話,卻是嚇的她冷汗直冒,板子?這恐怕不是她做不出來,而是不屑於做,大小姐她可著實的惹不起啊!
這般思忖,方婆子當即跪地拂拜,口中道:
「老奴就遵著大小姐之意做事,若敢有半分虛假之意,您……您板子抽了我身上都成!啊!老奴明白了,大小姐這是要放長線釣……」
話說著一半,卻見安清悠臉上兩道冷冰目光刀子一樣地瞪了過來,登時嚇得不敢再言,卻是又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道:
「老奴該死,大小姐既然吩咐做事,我又在這裡亂猜亂講個什麼,大小姐您就請好,老奴這就給您盯著那兩個新來的丫鬟去。」
方婆子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到了退到了門外,只覺得自己的兩腿都在打顫。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連忙朝著下人們居住的地方走去。一路上苦思冥想,大小姐要自己頂住那越香究竟是做什麼,覺得了半天不得要領,卻忽然想起這件事大小姐為什麼別人都不吩咐,單單把自己自己一個留下?
可見大小姐對自己還是在意滴,是看重滴,是認為能做事滴!走著走著不禁又在那裡得意洋洋了起來。
「方婆子這種人你要是真認為她會忠心,轉臉她就會把你給賣了。有好處就是主子有奶便是娘,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而那越香本就是個野心勃勃的,她剛剛進了府中,雖然對院子裡的事情不甚熟悉,你也同樣不熟悉她。被這樣兩個人聯手唬了一次,卻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只是這以後卻要注意,很多時候不要看她們或是旁人怎麼說,要從她們做過的事情中多看些細節。」
自家屋子裡,安清悠正一邊點評著方婆子,一邊指點著青兒在這件事情上注意事項。
這一次青兒雖說是限於經驗不足,但是這等紕漏卻自是以後不能常犯的,正好借這個機會點撥一下。這孩子忠心自然是沒話說,就是很多時候性子脾氣太直甚至說是有點楞。
該說自然還是要說,以後若能有所長進,倒是能夠省了自己不少心。
青兒漲紅了臉,心裡又是氣自己不細心,又是感覺不好意思,對於安清悠這番話倒是聽進去了大半,在一邊用力地點了點頭,卻又有些疑惑的問道:
「小姐,青兒卻有一事不明。那方婆子亦不是什麼好人,這盯著越香的事情,怎麼又交給了她?「
安清悠微微一笑,卻是伸指在青兒額頭上輕輕一點道:
「傻妮子,你和成香經常要在我身邊做事,又哪裡來得這如許多的工夫去盯著她們?再說人家也不傻,見了你們自然又表現出另一番做作。那方婆子雖然油滑,但想搭我這趟便車的心思卻是極重,她本就又是個在府裡打滾了這麼多年的老油條,肚子裡陰招多了去了,用來對付越香卻是再合適不過。我倒想手下都是死忠,可是這世間哪裡來得那麼多每個人都和你一條心的狀況?什麼樣的人都得能用,那才叫手段!」
「那……幹嘛要還要讓越香做事有閒?索性把她退回夫人那裡去,卻豈不是乾淨?」
「因為還沒到時候!」
安清悠輕輕搖了搖頭,另外有些算計卻是沒必要此時便和青兒交代。捋一捋鬢間髮絲,嘴上雖笑,心中卻想:這家法板子,估計總有人要是省不下的了……
如此這般點評些今天的事情,給青兒講講些做事的方法,成香也在一邊聽了不少。
主僕幾人說話調香寫字,待得吃了午飯,卻又聽得有人來報,說是四房夫人藍氏來了府上,點著名兒要請大小姐過去相見了。
安清悠倒是有些自嘲地微微一笑。這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本想著籌劃一下怎麼多能到府外生活的自由些,卻沒想到院子裡折騰出了事,待得自己又想好好先把院子整頓一番的時候,府外卻又來人了。
今日的事情彷彿就紮了堆兒,不過人該見的還是要見,事情該做的也總是要去做。
安清悠帶著兩個丫鬟到了前廳,安德佑卻是去了禮部衙門做事,只有徐氏一個人在那裡應酬,倒是已經陪著藍氏說了好一會子的話。
「侄女清悠見過四嬸娘,四嬸娘福安!」
自從和這位四房夫人打過幾次交道之後,安清悠對那藍氏著實的沒有什麼好感,只是對方既是上得門來又是點著名兒的要見自己這個大小姐,自也不願意失了禮數。一個福禮行了下去,卻是規規矩矩地四平八穩。
「嘖嘖嘖,什麼時候見到大侄女,都是這麼讓人瞧著既舒服又規矩,到底是正經的嫡長女,看著就是不一樣!」
那藍氏依舊保持了見人三分笑的風格,安清悠福禮剛剛行完,早被她走過來拉住了手,話裡卻也沒忘記了順便擠兌一下徐氏,弄得坐在一邊的徐氏又是一陣兒的不自在。
安清悠對這一套卻是聽聽便罷,隨意客套了兩句,這便直奔主題問著藍氏的來意道:
「四嬸娘這陣子倒似甚為有閒,卻不知這一次來找侄女,卻是又有什麼指教提點?」
徐氏本就是個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眼見著安清悠相問,索性是笑著說道:
「四嬸娘倒是羨慕那有閒的日子!莫說我那府裡每天大大小小的破事,單是幫著你三叔父裡裡外外地張羅,便是個終日操心的命!這幾日本要去拜訪一位貴人,送點什麼物件卻是犯了難——人家那可都是什麼都有的!這事只把你四嬸娘我急得團團轉,今兒個吃了午飯倒是忽然想起,咱們安家有你這麼一個調香調得獨樹一幟的大侄女啊!這不?四嬸娘我是腳不點地的搬救兵來了!」
這話一說,廳中眾人倒是個個都面露詫異之色,誰也沒想到藍氏這般來到長房府裡,目的竟是為了找安清悠給她調香!
安清悠卻是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若說是給這藍氏調香,自己心裡自是極不願意的。
最近三房上下活動的正歡,藍氏又是個在京城的女眷圈子裡能交際出了名兒的。沒理由自己勞心費力地做出東西來卻讓她拿出去賣好,甚至說不定得了賣什麼好又反過來踩自己的父親安德佑一腳。當下便搖了搖頭輕輕地道:
「四嬸娘這卻是說笑了。侄女喜歡這調香之道,亦不過是憋在院子裡閒得無聊,沒事自己琢磨著玩的!說什麼獨樹一幟,那可是折煞我了,獻醜不如藏拙,侄女可真不敢接著這差事,沒得拿出去讓人家笑話!」
安清悠這婉拒之意已極為明顯,那藍氏卻是個不肯死心的,卻是帶著一臉的笑容說道:
「哎呦!大侄女你到了外面謙虛那叫守禮懂規矩,在家裡難道還和你四嬸娘謙虛不成?我可是聽說了,昨日在太僕寺卿錢老大人家裡的那場聚會,你拿出來的香囊又把在場夫人小姐們震驚了個遍!便是那錢家二少奶奶也誇你調的這香物京城裡沒有一個人做的出來呢!便是比上宮中大內裡的也不遜色……」
「那錢家的二少奶奶是什麼人,那可是誠老郡王的外孫女,自幼便是在宮裡頭跑慣了的。連她都說是大侄女這香調得好,那大侄女的手藝還能差的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侄女要是不幫這一次,我這做嬸娘的可不依啊!」
安清悠心中一凜。去錢少奶奶那次聚會不過是昨日之事,沒想到藍氏這麼快就得到了確切消息,這活動能力還真是夠強!
當下心中更是警惕,再要想些別的推脫之詞時,卻不防身邊有人卻冷不丁的開了口。
這插話之人正是徐氏,安家四房中,這藍氏最是瞧不起她這個姨娘扶正的,每次見面少不得便是一頓擠兌。
只是她雖然也終日恨這藍氏恨得牙癢癢地,卻更覺得安清悠這段日子以來的發展速度到了不打壓不行的地步。此刻見著藍氏上門要安清悠調香,心裡卻浮現出另一番算盤來。
那藍氏的丈夫四老爺安德峰,現居戶部鹽運司司官,這可是個實打實的肥缺,家裡銀子自是不短的。
如今連藍氏都找上門來求援,可見要調之香必非尋常物事!
適才這藍氏也說了,要去送禮的對象可是個「什麼都不缺」的,這類人眼光自是極高,若是對這香調出了一堆毛病來,那豈不是連著安清悠帶著藍氏,都要丟上一個大臉?
更何況安清悠的院子裡剛剛添人進口,自己更是在裡面摻了沙子加了臥底進去,這調香的事嘛……大小姐調得出調不出放在一邊,我這做夫人的要想搗搗亂讓她出些錯,那可真是容易得很。
思及至此,徐氏卻是冷不丁插話道:
「大小姐,長房四房一筆寫不出兩個安字,都是自家人,那就不要見外了。今日既是你四嬸娘讓你幫忙,又哪裡有推脫的道理?她四嬸娘你且放心,清悠這孩子調香的本事倒的確是頗有些不凡的。你這檔子事情,我這做夫人的代她給你應了!」
那藍氏微微一愣,似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徐氏竟然會幫著自己說話,而且還一說就是擺出了夫人身份代為應下了此事。不過她本就在場面應酬中歷練得久了,此時應變卻是極快,當下順水推舟地笑著道:
「長房夫人這話說得就是貼心,長房四房一筆寫不出兩個安字,都是自家人,自是沒什麼好見外的。如此這般的話,那就有勞大侄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