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國的風氣,素來是極重面子排場。
這時候大戶人家的小姐身邊誰沒幾個俏生生的丫鬟跟著?
遠的不說,眼前那安青雲院子裡的跟班侍婢就有四個,更別說那些將要出嫁的小姐們,均是要把那隨行丫鬟通房丫鬟之類的一干人等準備好了。
之前安清悠一直被徐氏刻意打壓,身邊的貼身丫鬟便是只有青兒一人,後來雖然加派了幾個婆子僕婦,亦不過是粗使之人罷了。
此刻再提此事,徐氏雖有些意外,但也覺得在情理之中。
想來倒是安清悠出去見了世面,那王侍郎府上壽宴之中各府的小姐見了不少,覺得自己身邊覺得寒磣了。
這份猜測對與不對,徐氏原本也不太在意,關鍵在於她掌管安家長房後宅這麼多年,心中自是知道這等添人加口之事,無論如何也繞不過自己這個夫人去。
此等事情上若是不好好整治一下安清悠,那是要大叫可惜了。
當下徐氏便笑吟吟地道:
「大小姐這身邊倒也該是多幾個使用的人。這陣子忙裡忙外的,居然將這事情疏忽了,說起來倒真是我這做夫人的不是了。只不過大小姐你也知道,最近這一陣子家裡面事多,人手卻是一直不夠,倒還是靠我從娘家帶來的幾個老人撐著。我看她們倒是做事麻利的,只是這年紀卻又太大,難免不合大小姐的意,這倒是讓人為難了。要不先等上一陣子?」
安清悠又怎麼能不知道這是徐氏有意刁難,所謂等上一陣子,不過是拖延的借口而已。
接下來只怕這一等就便成了左拖右拖的沒完沒了,弄得她終日要去求徐氏,徐氏卻可由著她的高興隨意給自己臉子看了。
不過安清悠今日既敢提起此事,心中也自是有幾分計較。
這新進的丫鬟本就是自己要能用得住的,莫說徐氏推托無人,便是有人她也不願意用這徐氏從府裡挑出來的,那豈不是自己給自己身邊安了幾個徐氏的眼線釘子?
當下安清悠便點點頭道:
「若是如此,自也不須夫人如此作難,從府外面新進些身家清白的年輕女孩兒便是,若能識兩個字更是最好。我自己帶在身邊慢慢,倒是也不用夫人多過操心了。」
徐氏是掌家掌老了的人,又豈能被這番話打動?當下臉上的笑容更盛,口裡卻是歎了口氣道:
「原說這也是個法子,可是大小姐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前段日子裡老爺身體不好,單這藥材補品兩項,就是花了不少錢去;老爺這歇了一陣剛剛回衙門復差,那邊人際關係官場往來亦是要用錢,總是要支持著老爺往上爬一爬不是?
至於這前幾日府裡面大辦各房聚會,張燈結綵擺席面聽戲尋熱鬧,銀子更是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現在這府裡賬上剩下的倒都是一堆爛窟窿!
「唉,莫說是添人進口,這段時間便是我自己省吃儉用攢下的幾個體己銀子都貼了進去。多進一個人便是多加一張嘴,更何況跟著大小姐的,自然又不能太過虧待了,穿的用的月錢賞錢,哪裡又能省得了?如今這府裡卻是實在沒錢進人,要不然大小姐先忍些日子,等秋天田莊上的佃租收上來,我再幫大小姐想法子籌措可好?」
長房裡經濟情況不佳安清悠倒也有過一二耳聞,可斷不至於連添幾個人口的銀子都拿不出來的地步。
安清悠心裡明白,這徐氏說了半天,話裡話外依舊是變著法難為自己而已。不禁皺眉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身邊沒幾個使用之人,有些事卻是著實不便,夫人可有法子能把這事盡快辦了?」
徐氏心下大樂,她此時最想看到的,便是安清悠被自己刁難擠兌的樣子。
但心中樂,面子上自不能如此。
徐氏在一邊搖頭晃腦地想了半天,這才裝模作樣地歎氣道:
「若是大小姐急著用人,我剛剛卻想了個法子,只是不知道成與不成……」
「夫人只請但講無妨!」
徐氏卻是故意賣起了關子,掰著手指頭在那裡算道:
「如今這年月什麼都貴,大小姐若要身邊的貼身使用,自是不能雇那等短工,最好能買幾個簽死契的進來,將來管著也是方便。只是那肯簽死契的人家,哪一個又不是急等錢用死要錢的?隨便買一個粗使丫頭便要三兩,若是身家清白,最少便要八兩,模樣還須周正,最少便要十五兩,再加上大小姐想要識字的,那怕是二十兩也緊緊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