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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章決心 文 / 殘觴絕

    一直降落到湖底,龍泠才看到靜靜躺著的李昕宸。|李昕宸微微泛著墨藍的長髮如海藻般散開,漂浮在水裡,他雙目緊閉,身子微微蜷縮著,似乎,很懼怕寒冷。上身衣物已經全部爆裂破碎,蒼白得近乎透明的**上身在水裡泛出如玉一般溫潤卻冰冷的光澤,胸口處,一個恐怖的傷口正在一點點沁出鮮血,染紅周圍的湖水。

    龍泠剎那間愣住了,蒼白的肌膚,殷紅的鮮血,漆黑的長髮,構成一種奇異的驚心動魄的美。

    就這樣沉睡在水底,會覺得寒冷嗎?會覺得孤獨嗎?會覺得害怕嗎?不知道怎麼的,龍泠突然想起畫上的星神看著龍族少主的眼神,心口那種細微的疼痛又開始了,明明細微得無法察覺,卻又無法忽略。

    將這些奇怪的思想拋之腦後,龍泠將李昕宸扶到自己背上,想帶他離開這裡。沒想到,一接觸到他的身體,才發覺他冰冷的恐怖,就像是一塊冰凍千萬年的寒冰,就算是用盡生生世世,都無法融化一般。正常人的身體,怎麼會這麼冷,李昕宸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

    不再多想,龍泠咬著牙,忍著寒冷背起李昕宸,快速地向水面游去,再呆在水下,恐怕連自己都要窒息了。

    將李昕宸小心的放下,讓他背靠著一棵櫻花樹,龍泠才將魚尾再次變回雙腿,精疲力盡的坐下休息。看了看被凍得發青的手掌,龍泠再次疑惑的看向李昕宸,到底怎麼回事?如果說他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是因為常年處在落櫻園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見不到陽光所導致的,那他的體寒,又是怎樣的呢?

    明明已經是二十七歲,卻依舊保持著十七歲的容貌。明明從不使用靈力,卻可以殺死那麼多的高等級魔獸。最奇怪的是他的性格,一會兒是十七歲時的純淨羞澀,善良溫和,一會又是二十七歲時的陰狠毒辣,冷酷無情,難道他有精神分裂的病症,擁有多重人格?

    最可恨的是他的喜怒無常,一會兒對自己關心有加,在自己對他產生好感時又翻臉無情,簡直就是有病嘛。不過,燒了他的木屋,還有他的畫,自己做得是有些過分了,算了,等他醒了向他道個歉吧。龍泠想通了這些,轉頭看向李昕宸,想看看他的傷勢如何?沒想到抬起頭卻對上李昕宸冰冷的目光,看到龍泠在他**的上身上掃了一圈後停在胸口,李昕宸原本蒼白的臉頰又浮起一抹紅暈:「你,看什麼?」

    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龍泠就是盯著他胸口的那個傷口,下意識地答道:「看你的胸啊……」

    「…………」李昕宸額頭上黑線萬條,很崩潰的用手臂擋在胸前,義正言辭的說:「不准看。」

    「切,別以為我有多想看。」龍泠看著李昕宸的樣子,嘻嘻一笑,心裡鬆了一口氣,李昕宸現在應該不會向自己發火了吧,就這樣,向他道個歉,言歸於好吧。

    「你為什麼救我?你不是一心想置我於死地嗎,幹嘛還救我?」沒想到李昕宸居然先開口了。

    「我救你只是想問問你為什麼突然停止了攻擊?」要知道,要是李昕宸那一拳轟在自己身上,恐怕自己比他傷的還重吧。龍泠看著李昕宸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睛裡尋到蛛絲馬跡,畢竟,自己闖了這麼大的禍,以他冷酷絕情的性格突然原諒自己,還是很奇怪的。不過,龍泠卻驚訝的發現,李昕宸胸口的那個傷口,居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冰藍色的靈力催發著皮膚和血肉的重生,這種恐怖的速度,滇雲大陸上的任何療傷藥物恐怕都比不上吧。

    「沒什麼,我只是不屑對女人動手而已。」李昕宸避開龍泠看向自己的眼神,淡淡的說道。「要是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李昕宸站起身來,看了一眼被燒得只剩灰燼的木屋,再次看了龍泠一眼之後,轉身向櫻花深處走去。

    在李昕宸轉身的那一刻,龍泠猛然看見了李昕宸背後居然有一對巴掌大小的翅膀,上面佈滿了藍色的絨毛,肉肉的,很是可愛。「你的背上……」龍泠沒有說完,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很好笑嗎?」李昕宸猛然回過頭來,語氣陰寒。「我知道我是怪物,但還輪不到你來嘲笑我。」

    「不是,我是想說,那對翅膀很可愛。」龍泠連忙解釋,她嘻嘻一笑,眼睛彎成美麗的月牙。

    「哦。」李昕宸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不再說話,繼續向前走去。感覺到身後跟來的龍泠,李昕宸淡淡的說道:「我現在還不想再看到你,你最好不要跟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嗯。」龍泠識趣的停下了腳步,自己闖的大禍,肯定對李昕宸是不小的打擊,他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還是不痛快的,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也好。沒想到這次他居然不和自己計較,是傷心過度精神失常了,還是他原本就是一個心胸寬廣包容忍讓的人,看來自己得重新定義對他的看法了。

    看著那個瘦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櫻花樹林之中,龍泠泛起微微的心疼,羽族的翅膀都是純白色的,象徵高貴純潔,但是如果有羽族人出現了其他顏色的翅膀,就會被認為是不祥的墮落天使,是要被處死的。李昕宸以前肯定受了不少苦吧,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

    不過,這樣一來,龍泠對李昕宸的真實身份更加好奇了,他的療傷速度簡直就是快的恐怖,還有他的那個不用靈力就可以發動的狂暴旋風,他還隱藏著多少秘密,他的過去,到底經歷過什麼,居然會造就一個這樣奇異的他,詭異的性格,奇特的身體。

    龍泠搖搖亂七八糟的腦袋,向木屋前面的那個木台走去,或許是因為大量的魔獸晶魄堆放在木台上,五行相剋壓制了火屬性魔獸晶魄,木台沒有被燒燬。不過,木台上面卻是一片狼藉,魔獸晶魄滾了一地,烤好的沒烤好的肉混雜在一起被扔在地上,水壺倒是沒翻,杯子卻翻倒在地,總而言之,一片混亂就是了。

    在一片狼藉之中,龍泠猛然看到了一個錦囊,這個錦囊是李昕宸用來裝魔獸晶魄的那個,看他一直放在懷裡,想必也重要,龍泠順手拾起來,掛在腰間,待會再還給他吧。

    看著地上的水壺和烤肉,龍泠心裡一陣酸澀,李昕宸煮的水,自己一口沒喝,當時只顧著驚訝,想喝時卻已經和李昕宸因為畫的事情鬧翻了,自己只好假裝昏倒沒有喝到。至於烤肉,也是在他烤好時把他木屋燒了,再次和他鬧翻。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李昕宸他人還是蠻好的,至於他的喜怒無常,也只不過是用來掩飾他的傷口和不敢面對的事情罷了。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軟弱,偏偏又不會掩飾,真是個倔強的人啊。

    想到這些,龍泠泛起微微的自責,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過分了,深深地戳到了他的痛處。

    龍泠站起身來,走進了被燒得焦黑支離破碎的木屋之中,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沒被燒燬的殘留的東西,像李昕宸這樣神秘的人,他的東西應該會加持什麼辟火陣法吧。不過令龍泠失望的是,屋子裡的一切被燒得幹幹淨,甚至那套玉質的筆和硯,都被燒得融化成一個藍色的玉塊,墨則凝結成彩色的玉塊,最奇怪的畫被燒燬後沒有變成灰燼,同樣的,凝聚成了一團玉塊,畫上的景像已經分辨不出來了,只是色彩斑斕慘不忍睹的一團。

    看來李昕宸的這些筆墨紙硯也是價值不菲的東西,不然不會畫出那種可以讓人產生幻像的畫,這下可糟糕了,死定了,這次禍真的闖大了,那些東西應該是李昕宸吃飯的傢伙吧。

    更糟糕的是,李昕宸的木屋被燒了,那他的生活用品肯定也沒了,最重要的,他的衣服剛才爆裂了,那他以後穿什麼啊,樹葉?龍泠想起這些就一陣崩潰啊。唉,他要是知道這些,不把自己殺了洩恨才怪。

    龍泠心急火燎之間,腳下無意間踢到一個什麼東西,細細一看,居然是半截畫軸,看著附在畫軸上的藍色光暈。龍泠明白了,可能是自己丟火屬性魔獸晶魄的時候,無意間丟了一個水屬性的,剛好這個水屬性魔獸晶魄落到了這個畫軸旁邊,保護了半截畫軸。唉,不幸中的萬幸啊。

    龍泠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半截殘畫,畫上是一個白衣的女子,只不過臉那部分被燒沒了,只有半邊肩膀以下的一襲白衣。只剩下的一隻手裡握著一根銀色髮帶,髮帶上是一排小星星的圖案,看起來很精緻的樣子。這個白衣女子又是誰呢?

    想不通答案的龍泠快速地捲起半截殘畫,將地上那些畫被燒燬融成的玉塊一一撿起,只能帶著這些東西去找李昕宸道歉了,希望他能原諒自己。

    找了好久,龍泠終於在櫻花林的深處找到李昕宸,他靠在一棵櫻花樹下,眼睛呆呆的看著天空,似乎在很出神的想著什麼。

    龍泠仔細一看,這裡好像是自己掉下來的那個地方,也是李昕宸冰封自己的地方。

    「你來幹什麼?」李昕宸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我來道歉。」龍泠開門見山。

    「不必了。」李昕宸閉上雙眼,背對著龍泠,沒有回頭。

    龍泠走近李昕宸的身邊,將錦囊遞給他:「這個錦囊肯定是你很珍惜的東西,你好好收著吧。還有,我找到了半幅殘畫……」

    聽到半幅殘畫時,李昕宸的眼睛猛然睜開,一下子奪過龍泠手中的畫軸,快速的打開,看著畫中的那襲白色衣衫,李昕宸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抹苦笑:「天意嗎?所有的東西都被毀了,偏偏你殘缺不全的被遺留下來。呵呵……」

    看著李昕宸的樣子,龍泠的自責更深,她挨著他坐下,看著空中的那些美麗的櫻花還有永恆的星空,龍泠微微一笑:「謝謝你……」

    「謝我什麼?謝我殘忍的打破你的希望,謝我詆毀你奉為神明的星沉?」李昕宸嘲諷地笑笑。

    「確實,我尋找星神殘魂,不只是為了一千萬雲幣,還是為了我的家人,呵呵,或許,他們已經不是我的家人了吧。」龍泠苦澀的笑笑,繼續說道:「我只有找齊星神殘魂,才能換回他們的平安。至於星沉,呵呵,一個我曾經深深愛過的少年,只不過,發生了很多我意想不到的事情之後,他就消失了。其實,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到他,然後弄清楚他到底是誰。」龍泠的眼眶中隱隱有淚,她抬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

    「星沉,在你心裡,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吧,所以你才會在我侮辱星沉的時候一怒之下,火燒我的木屋。」李昕宸雖然聽不懂龍泠在說什麼,可是卻可以深深地感受到龍泠的那種隱忍了很久的悲傷。

    「呵呵,也不是啦,只是他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待我的人,他對我很好。只不過,我一直把他想像成神一樣的人物了吧,所以,不敢去喜歡他。不過經你這麼一罵,我才明白,他也不過是普通人,自己有什麼不敢喜歡的呢?所以說,謝謝你,給了我喜歡星沉的理由。」龍泠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下一句話如切冰斷雪:「我一定會找到星沉的,然後告訴他,我愛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李昕宸聽到這話時,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動了一下,過了好久,他才緩緩說道:「也對,雖然我心愛的人已經死了,但是不是沒有辦法復活她。我也要努力的復活我心愛的人,然後把那句一直不敢說的愛她告訴她。」李昕宸眼中變得明亮異常,那是下定了決心之後的雪亮。

    「不過,我們連出都出不去。」龍泠想到這裡,一下子洩了氣。

    「這可不一定哦,嘻嘻。」李昕宸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有辦法?」看著那個溫暖的微笑,龍泠也立刻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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