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宇背對著飛機,溫靜卻看得一清二楚。
溫靜的棺木?
他原來拿來換她了?
在她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千雲島附近,已經打算來了,她為何還要打電話?
「放開我!」溫靜沉聲說。
「不放,死也不放。」葉天宇緊緊地抱著她,「有種你就殺了我,否則,別想我再放開你,阿靜,我認了,求求你,別再折磨我,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待你,再也不傷你的心。」
他是吃定,她不敢殺他是嗎?
溫靜有些惱怒,卻沒有發作。
「葉天宇,你心中很清楚,我只是一名克隆人,你又何必執著呢,你愛的人,已經死了,剩下的,全是她的克隆體,你仔細看看我,我和她不一樣,你仔細看看我?」溫靜音色很平靜,葉天宇的話在她心裡,已經沒有一點起伏,她真的心如止水了,再也不可能把這顆心交給別人,特別是他。
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葉天宇微微放開她,依然執著地抓住她的手,他有幾年不見溫靜了,她變得白皙了,皮膚健康透亮,淡淡的粉色,柳眉杏眼,五官溫潤又典雅,如一朵風雨中依然傲然開放的百合花。她已不像幾年前那麼瘦得難看,她又是以前的樣子,他熟悉的眉目,氣質嫻靜許多。
這是他的阿靜,她又回來了。
有什麼不一樣呢?
「不,你是阿靜,在你身邊,我能感覺到,阿靜活著,就在我身邊,正在和我說話。」葉天宇目光癡迷,他無數次想像這張容顏,想像著她有一天可以開口說話。
他的夢想成真了。
溫靜苦笑,看著葉天宇的眉目,她已經感覺到他的瘋狂,絕對的瘋狂,「葉天宇,你心裡很清楚,你愛的人已經死了,我活著,你覺得熟悉只是因為我繼承了她的記憶,我是她的克隆人,所以我們一模一樣,這才讓你有了錯覺,你的錯覺會害了你,假以時日,你說不定會恨我,正因為我們這些克隆體,她才死去了,你會埋怨我們。」
「不,你錯了,我不管你是克隆人也好,是阿靜也好,我就當你是阿靜,她死了這麼多年,我的心也死了這麼多年,看到你,我才能感覺自己活著。阿靜,別再把我推開,別再說嫁給別人這種話好嗎?」葉天宇放低了身段求著溫靜,他已經不知道要如何求得她的原諒。
她沒有給他一個機會,甚至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溫靜想掙脫他的手,葉天宇卻抓得很緊,不管她怎麼掙脫,她都無法離開葉天宇,她很想用自己體內的異能,只要用了,葉天宇必死無疑。然而,遠處,笑笑和小雪在沙灘上爬著,大人們在忙碌,孩子們在玩耍,這一片世外桃源,她不想毀了。墨家這片淨土,無人知曉,她不想因為自己,惹來他們家第二次災難。
「放手,我不會走的。」溫靜心平氣和地說,
「我也不會用異能,我能控制自己,也不想傷害了無辜的人,你無需擔心我會突然不見。」
「我不放。」葉天宇漆黑的眸一片水汽,「你可知道,她躺在隔壁冷凍室的時候,我就是這麼一遍一遍地幻想,她能起來和我說話,我摸著她冰凍的手,我多想,這雙手有溫度,這雙手是柔軟的,不是那麼冷硬,阿靜,我快瘋了,你知道嗎?我快瘋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想再放手。」
溫靜側身,看著海面,「你知道,我不擅長吵架,有些話,我還是要說清楚,我雖然繼承了溫靜的記憶,有她的身體,可我就是克隆人,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你可以研究出無數個我,所以,你別纏著我,可以嗎?我是單獨的個體,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我只想安安靜靜,舒舒服服地過日子。過去那段日子,太悲傷,我忘不了,也無法原諒你,更不可能再相信你,你也明知道我不是溫靜,何必癡纏?」
「我這一生,都非常理智,我一直用我的理智在活著。」葉天宇悲苦地說,想起當年的往事,心中更是淒苦,「當年可嵐出事,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你,我瘋了,我的確瘋了,所以我相信我的理智。那時候,我根本就沒想過你是被人冤枉的,也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那麼糟糕。如果我爹地媽咪來了黎巴嫩,你也注定是一死,不如我親自殺了你,我當時真的瘋了,我也恨自己那麼理智,我的心一直在叫喊著,放過她,放過她,讓她去哪裡都好,她是你要保護的人,你為什麼要殺了你。我一直在瘋狂地喊,我的理智卻不理會。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那麼魯莽,阿靜,你說你是克隆人,我知道。但你是無法取代的,溫靜7號也是阿靜的克隆人,可我對她,並沒有對你這樣的感覺。你和費狄來倫敦的時候,我就覺得很詫異,那一次你還戴著面具,我就不忍心出手。」
「能讓我心軟,不忍出手的,從來只有阿靜,我只有對你才有這樣的感覺,並不是任意一名克隆人在我面前,我就能把她當成阿靜。我不在乎,你到底是克隆人,還是阿靜,我只知道,我愛你。」
「我的心告訴我,別再錯一次,你讓理智做主太久了,也該讓你的心做主一次,你可以說我瘋了,也可以說我執迷不悟,不管你說什麼,我都認了,我已經什麼都不在乎,只要你陪著我。她的記憶,你都有,那些事情,其實都是你經歷過的一樣,其實,你也把自己當成溫靜,你就這麼一直當下去好嗎?原諒我,重新開始好不好?」
「就算你不原諒我,那給我機會,讓我在你身邊保護你,我願意用一輩子時間,等你原諒我。」
葉天宇第一次面對溫靜,說出這麼多話,他大多數是沉默的,賴皮的,如此嚴肅,正經地談話,這是第一次,溫靜眼睛泛紅,倏然別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