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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走過細雨綿綿的暖春.度過涼風吹過的夏天.初秋.又將來臨.
最近慕容雲的身體有了很大的好轉.脈象已經和尋常人沒有區別.楊曦相信.不出十日.他一定會醒過來.
暖暖的日子.暖暖的心.一切似乎正在走向完滿.只除了……栩……
今日是憐馨的女兒滿一週歲的日子.馮跋和楊曦那個三歲大的兒子早早出了門.直到晌午時才頂著一身熱汗回來.兩側臂彎下還各抱著一隻小花貓和一條小黑狗.
「媽咪.你來看看我給穎兒的週歲禮物.」他一進門就嚷嚷叫了起來.把一貓一狗放在桌上.滿臉興奮.
楊曦從內堂步出.看到桌上外貌尋常的兩個小動物.皺了皺眉心.「你就送這兩個小東西給穎兒.」
「媽咪.你不能瞧不起它們.它們可特別了.」睿兒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小手往花貓屁股上打了一個巴掌.
花貓吃痛.「汪汪」地叫了起來.
楊曦瞥了他一眼.斥責道:「媽咪有沒有教過你.對待小動物要……」
等等.這個是小花貓也.一隻貓.怎麼會發出「汪汪」的叫聲.她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媽咪你沒有聽錯哦.」睿兒說完.又是一巴掌拍在小黑狗背上.狗狗被拍得疼了.「喵喵」地叫了兩聲.
楊曦頓時額上掛滿黑線.「馮睿.你敢亂用移魂**.你這臭小子不想活了.」
自從半年前這傢伙不知道從誰身上學會了這一套「妖術」後.就開始對一些小動物亂施此法.為了不讓他將來有機會禍害蒼生.她已經嚴令過誰都不許再教他.甚至要那幾個男人把秘笈交出來.讓她一把火燒掉.只是那幾人都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教的.也都發誓手裡沒有這門邪術的秘笈.她雖然氣得抓狂.但也相信他們不敢拿這事騙自己.因此沒有再追究下去.只是把兒子狠狠打了一頓後.勒令他不許再用這種邪術.
睿兒雖然人小.思想卻比尋常的同齡人要顯得成熟.他發誓非到必要時不會再用移魂**.楊曦只能姑且相信他.幸而這半年以來.還真沒見他使用過.
可是.他今天居然給一隻貓和一條狗移了魂.
「娘.這次和平時不一樣.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了.」睿兒閃著一雙清澈的眼眸.盯著她.
「什麼生死關頭.」一隻貓和一條狗.還能關乎到生死不成.
睿兒努了努小嘴.「今天是穎兒的週歲生日.我要是不給她送一份特別的禮物.她以後肯定只喜歡跟小寶玩.長大後更會嫁給小寶.不會嫁給我了.」
小寶.就是霍颶和如煙的兒子.他們兩年前移居到這裡後.就一直在這裡定居了下來.
楊曦扶了扶額角.無力感頓生.「穎兒才剛滿一歲.根本什麼都不懂.」
「睿兒不管.」他抱著一貓一狗就往外奔去.「媽咪.睿兒長大了要娶穎兒為妻.睿兒不能輸給小寶.」
楊曦追了出去.「你要去哪.」
「去找爹爹.」爹爹要是知道他為了穎兒才用移魂**.一定不會責怪他.甚至還會讚揚他有魄力.哼.
「你爹今日出了城.要到黃昏時才會回來.」
睿兒住了步.想了想.忽然面朝南方吟嘯了起來.他氣息雖然不夠綿長深厚.但.天生聰慧的他卻把這一套千里傳音練得出神入化.就連楊曦這個二十多歲的人也自愧不如.
那遠遠的一方.傳來了馮跋蒼勁渾厚的聲音:「睿兒乖.照顧好媽咪.爹很快就回.」
馮跋不會千里傳音.只是憑著一顧深厚的內力把聲音傳送回來.這一大一小.居然可以做到百里之外自由對話.簡直不可思議.
但.更不可思議的是.睿兒居然會千里傳音.甚至已經練到了如此厲害的地步.
楊曦大步向前.一把握住他的雙肩.顫聲問:「睿兒.告訴媽咪.這傳音術是誰教你的.快告訴媽咪.」
睿兒見她兩眼發紅.眼眶裡閃著淚.他嚇了一跳.本能地說:「師父說過不可以告訴媽咪……」
「你師父是誰.他在哪裡.」冰聖宮的男人.一個是他爹.一個是親叔.一個是乾爹.他哪來的師父.為什麼他有個師父.她卻不知道.「師父是誰.睿兒.你快說.師父是誰.」
一陣涼風拂過.她驚得迅速抬眼望去.耀眼的日光下.淡得幾不可見的淺藍一閃而逝.
心底一陣慌亂.她放開睿兒.發瘋似地追了過去.
她不信.這一次她絕不會再相信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她不信.她絕不會再相信.
「栩.出來.你給我出來.為什麼一直躲著我.為什麼.栩……」一路追到後山.依然找不到他半點影蹤.她擦了擦眼角的淚.對著群山聲嘶力竭地呼喚:「栩.我知道是你.一直都是你.出來.你出來.」
遠山近林.樹影重重.卻沒有誰給予她丁點回應.
「你出來.栩.求求你出來.為什麼要躲我.為什麼.」從前她可以說服自己.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可如今.睿兒的千里傳音只有他會.只有他能教出這裡好的徒弟.只有他.可是他為什麼要躲著自己.四年了.她已經整整四年沒有見過他了.「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為什麼.」
她跌坐在地上.如同一年前倒在地上卻得不到他的任何憐惜.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太多的眼淚可以去流.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是不是我換了這副身子後.你不再喜歡我了.是不是.栩.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寧靜的四周依然沒有任何回應.她擦掉臉上的淚.哀聲道:「不用再騙我.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栩.求你.求你出來.讓我看你一眼.只要一眼便好.栩.求求你……」
「我不會糾纏你.我不會……栩.求你.我只想看你一眼.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栩.好不好.」
靜謐的後山.除了風聲.就只剩下她的哭喊聲.從前那幾次.她也是這樣.自己一個人哭著喊著.得不到他的回應.便也死心了.一個人回到她的地方.再不去奢望這個奇跡.所以.四年了.他沒有一次願意出來見她.
可是這一次.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讓他逃避下去.她已經可以肯定.他根本沒有死.他還活著.甚至.一直活在她的身邊.
用力擦掉眼角的淚.她站了起來.對著半空沉聲道:「這次.我拿我自己去賭你的真實.赫連栩.你若是人.最好能做到眼睜睜看著我死在你面前.你若是鬼.今天我便也隨你而去.做鬼也要和你在一起.」
她這話說完.不給他和自己任何思考的餘地.兩腿一邁.迅速向不遠處的山頂奔去.
山頂上.秋風比山下來得冷冽.楊曦就這麼跑到後山的最高處.想都不想地.縱身往山下跳去.
藍影忽現.就在她閉上眼雙腳離地之時.將她鎖在自己的懷中.轉眼遠離了那一片危險的高山.
她用力抱著他.抱得很緊很緊.生怕一放手.他就會再次從自己眼前消失.從此再不能相見.
「為什麼……這麼傻.」赫連栩輕輕擁著她的雙肩.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
這女人.要是剛才他反應再慢些.如今她說不定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這女人.這該死的女人.怎麼能這麼任性.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本是氣得想要狠狠責罵她一頓.可視線觸及到她那張蒼白的臉時.所有的怒火頓時消逝無蹤.她身子一直在顫抖.兩條手臂死命抱著他.一刻都不敢放鬆.
她怕.很怕.怕的不是自己差點死去.而是他的冰冷.他的無情.
「曦兒……」
「為什麼.」她抬起頭.用力盯著他依然俊逸的臉.「為什麼.不願意和我相見.」
赫連栩目光瞬間變得黯淡.他輕輕把她推開.淡言道:「我送你回去.」
「不要.」她明顯能感覺到他的疏遠和拒絕.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變成這樣.為什麼.」
「別說了.我送你回去.」這一次.他用力拉開她的手.抽身離了她的懷抱.不給她任何糾纏的機會.
她的手被他拉得生痛.可他.無動於衷.
「為什麼.」看著他那道清寒的背影.眼淚忍不住落了一臉.「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讓你再也原諒不了.」
他沒有說話.繼續舉步慢慢往後院走去.
「栩……」她追了兩步.「是不是我做錯了.你在生我氣.栩.你在氣什麼.告訴我.我可以改.栩.我可以……」
「你沒做錯什麼.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挺直背脊.依舊不敢回頭看她.「我現在的生活過得很好.很平靜.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逼我.否則.我只能離開這裡.遠走天涯.」
楊曦渾身一震.幾乎站不穩而倒在地上.
她雙唇顫抖.依然不甘心在問著:「為什麼.」
「我說了沒有……」
「第一最好……不相見.」她向他走進了兩步.「如此……便可不相戀.」
那一夜他闖入她的閨房.把她劫到荒郊野嶺處.他們的緣分.早在那一刻已經被注定.既然開始了.為什麼卻要如此.沒有當初相遇.就不會有之後的相知.
「第二最好不相知.」淚沿著臉頰滑落.落在嘴裡.苦苦的.「如此便可不相思.」
蒼白無力的手小心翼翼碰上他的衣角.輕輕揪住一片清寒.「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她被幽禁在宮中.是他一直在背後默默守護著她.她從皇宮的屋頂滾下來.是他偷偷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傷害.她乏了乏眼.清淚滴落在他的衣袖上.「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冰涼的手環過他的腰際.從後面輕輕抱著他:「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胡夏太子殿那短短兩個月的時光.她一生難忘.他呢.他是不是也一樣.
「第六……」她吸了口氣.「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她把一張臉貼上他僵硬的背脊.滾燙的淚浸濕了他的衣衫.燙痛了他的皮肉.「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出征前那一夜.莫名奇妙的爭吵.他氣得強迫了她.可事後.只換來相視一笑.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涼風拂過.吹起她凌亂的髮絲.一縷一縷飄落在他臉上.如同她溫柔的小手撫摸著他剛毅的臉.令他心頭一陣顫慄.她抖著雙唇.啞聲道:「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若他決定絕情斷義.那又為何一直默默守著她看著她.讓她每日裡都能感受到他熟悉的氣息.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他看著胸前那一雙蒼白細膩的手.掌心握得緊緊的.眼眶裡已經隱隱透著霧氣.
她把臉深深埋入他的後背.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十指緊緊交纏.怕自己不夠力氣去抱他.怕他再一次用力把她推開.她咬著唇.哽咽道:「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是不是.」
那兩滴隱忍了很久很久的淚從他眼角落下.他忽然拉開她的手.轉身.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楊曦狠狠嘶喊了一聲.回抱著他放聲大哭了起來.
赫連栩也是用力抱著她.仰著頭.抑制不住的淚水從臉頰兩邊滾滾落下.
既已相遇相知.又怎能再做到相見不相識.如果一定要訣別才能不再受傷受難.當初為什麼又要相守相戀.
「對不起.曦兒.對不起.」他用力抱著她.恨不得把她狠狠揉進自己的體內.「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我無法原諒自己.我沒資格再去愛你.對不起.曦兒對不起.」
「誰說你沒有資格.」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如果連你都沒有資格.那麼.這世上還有誰有資格.」
伸出手拭去他臉上的熱淚.她哽咽道:「栩.四年了.你折磨自己.也折磨了我四年.還不夠麼.」
「我以為……你總會忘了我.」他閉了閉眼.話語夾著濃濃的鼻息.「我不過是馮跋的影子.你只是因為我太像他.才會接受我……」
「你胡說.」楊曦用力打斷他.「你是和跋很像.你們的氣質.太接近……可我從來沒有那麼想.我從來沒有.栩.我真的沒有.我沒有.」
他沒有再說話.不管有沒有.他還是這麼愛她.愛慘了她.
「對不起.是我不好……」
「你確實不好.」四年了.他的心真夠狠.她用力擦著淚.「讓我每天活在痛苦和想念中.你……好狠的心.」
這四年他也不好過.常常告訴自己不能再去看她.不能再去打攪她.卻總是控制不住要去偷偷看看她守護她.以至於後來.馮跋他們已經習慣性地把他當成是她的貼身護衛.只要他們外出的日子.保護她成了他的任務.
這樣的任務.他甘之如飴.卻只是.對她的渴望也是日漸深沉.偷偷看著.瘋狂地想擁她入懷.好想.
「對不起……」
她抬眼看他.那張俊眉的臉比過去清瘦了不少.看得出.這幾年.他過得並不好.她捧起他的臉.柔聲道:「過去的事都不要再提起了.好麼.以後.我們還像從前那樣.好不好.」
他只是靜靜看著她.不說話.
「栩.」
「我住在我娘從前住的地方.」他伸出長指.拭去眼她角殘餘的淚.柔聲道:「我在那裡.挺好.」
楊曦手指微微抖了抖.「你還是……不願意和我……」
「我願意.這一生.我甘之如飴.只是……」指尖拂過她的眉心.她挺翹的鼻子.小巧的唇.他柔聲道:「現在這樣挺好.曦兒.我……」
「我明白.」在他唇上印下輕輕的一吻.她淺淺一笑:「你還活著.我還能這樣看著你.已經很滿足了.栩.我等你.等你把心結真正解開的那一天.但你要答應.不要再躲著我.不要再想著離開這裡.讓我一輩子找不到你.」
「傻瓜.」他輕輕納她入懷.無聲歎息.「若我能離開你.今日.便不可能出現在你的眼前.那日.馮跋提醒我.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會痛苦一生.我不能.我捨不得.所以.我不能死.我怎麼可以死去.我怎麼捨得你.」
若他真希望她把自己忘掉.為何不索性遠離她.這四年來.默默守候.為的.是不是這一天的到來.
所謂的絕情.不過是給自己的懦弱一個借口.他如何真的捨得離開.捨得永遠不見她.
他捨不得.
暖暖的秋陽灑在他臉上.一張清秀的俊臉泛出一層朦朧卻溫柔的光亮.她雙手捧起他的臉.就這麼看著.一直看著.他眉宇間淡淡的恬靜和清幽.如深谷那一朵靜靜開放的白蘭.沒有張揚的氣息.沒有艷麗的光彩.卻自有一顧絕塵的素雅高潔.讓她一輩子都看不夠.
飄飄揚揚而來的.是那一陣從頭到尾不曾離去的清風.這個夏天.有涼風吹過.一絲絲.一縷縷.動人.也醉人.
山中有美人.絕色傾天下
一笑媚春風.一顧亂桃花
有時候.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去擁有.我願意站在你身後.當你回眸時.我的笑映在你眼裡.燦爛如花.
有時候.我也會用我自己的方式.讓你捨不得放不下.我不願張開我的眼睛.只是自負地不想看到你身邊.還有他.或是他.
有時候.陪你笑看風雲飽覽天下.想你所想.知你所知.便已經是一種最親密的擁有.
有時候.成全不一定要放手.雖然偶爾會任性偶爾會胡鬧.但.任何時候只要你回頭.我一定在你身後.
有時候.我願意做那棵為你遮風擋雨的大樹.那只為你翻雲覆雨的手.你想要天下.我傾盡一生為你顛覆它.你若要安寧.我戎裝散盡.陪你雲淡風輕.吹奏一曲寵傾天下.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風蕭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娥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