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澈顯然也沒想到被自己鎖住咽喉的人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一瞬間的怔愣後.他眸光一亮.滿心歡喜地要擁她入懷.
楊曦微微一退.躲過他長臂的擁抱.一雙小手隨即抓住他的雙腕.用力把他不聽話的手臂壓在身體兩側.
「別動.」藥粉才剛剛灑上.還沒有完全滲透到傷口裡.他這時候亂動會把藥粉灑落在床上.行軍途中.所有的藥物都彌足珍貴.不能隨意浪費.
夜澈聽話地不再亂動.只安安靜靜看著她.一瞬間的清醒後.好看的眸子漸漸又變得迷離.「曦兒.」
楊曦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傷.我幫你好好處理下.」
「有.」微微掙脫她的鉗制.一隻大掌落在胸前.他看著她.兩眼閃著淒迷的光亮.就這麼一瞬不瞬的看著.
「這裡.」他用力摁著心臟所在的位置.幽幽道：「這裡受了傷.被傷得很深.很痛.」
「別碰傷口.」她想輕輕拿開他的手.卻被他大掌一下反握住.她皺眉：「夜澈.我是跋的王妃.」
「你也是我的皇后.」他用力握著她.把她拉到自己胸前.另一隻手落在她腰間.不讓她離開.
楊曦想用力掙扎.又怕拉扯間會撕裂他的傷口.她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與他說話：「我不是你的皇后.夜澈.清醒點.」
「我很清醒.」依戀的目光一寸寸掃過她的五官.最終落在她粉嫩的薄唇上.這兩片紅唇他有多久沒有嘗過了.沒日沒夜的思念渴望.卻始終盼不到她的一點情義.他苦苦一笑：「為何我總是忘不了你.總是想著你.」
她別過臉不看他.冷然道：「不管怎樣.我和你沒有可能.我對你也沒有情意.」
「如果沒有情意.為什麼現在在我的營帳內.」捕捉到她一瞬間的驚慌.他無奈一笑.道：「為什麼總要欺騙自己.曦兒.你對我是有情的.你在乎我.」
「我不是.」她低吼了一聲.迎上他帶笑的視線.那一抹苦澀的微笑卻刺痛了她的眼.定了定神.她平靜道：「我關心你.只因為你曾經有恩於我.而且對我來說.你一直是我們的朋友.不僅是我.還是跋和素弗.」
她答應過素弗.這一生只會要他們四人.再多的情再多的義.她無福消受.「夜澈.別再」
「我不會放棄.」他曾試過放棄.但是放棄的結果是自己行屍走肉地活了整整一年多.「你能接受赫連栩.就一定能接受我.我對你的在乎不比他們哪一個少.他們可以做的.我一樣能為你做到.」
她用力搖了搖頭.想要推開他.卻始終無能為力.「夜澈.聽我說.我真的不適合你.」
「沒有誰比你更適合我.」
「夜澈.」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正色道：「我已經有四位夫君了.試問一個人的心可以同時愛幾個人.我愛跋.我離不開素弗.我忘不了雲.我憐惜栩……那麼你呢.你想做我心中的哪一個.你是不是也願意只要那丁點的感情.不完整的愛.」
他看著她.陷入了沉思.
她繼續道：「如果我不是你喜歡的女人.你是不是也會如天下人一樣取笑我是個水性楊花荒.淫無恥的蕩.婦.我和他們走到這一步.每一步走過來都不是你想像的那麼容易.再多的路我已經走不動也不想走了.你明白嗎.」
夜澈的手微微鬆了些.她趁機逃離了他的禁錮.遠遠躲了開去.
「曦兒……」
「你是一國之君.你美好的人生才剛開始.」她不動聲色地掩去眼底的落寞.淺笑道：「將來會有很多很多很好的姑娘出現在你的周圍.到那時.你會覺得今日所說的一切不過是自己一時想不開而已.甚至.你還會覺得可笑……」
「我不會.」他不是三歲小孩.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別說了.」楊曦飛快地打斷他要說的話.堅定道：「無論如何.我不會接受你的情意.你說得沒錯.我在乎你.但只限於對一個朋友的在乎.並不是你想的那些.」
她走到一旁匆匆收拾好藥箱.回頭對他道：「你的傷口還沒完全好.明日我會讓軍醫給你再好好上藥.這段日子不要吃葷腥的.不要喝酒.戒辛辣的東西.還有.別再找素弗動手.你……你傷了素弗.我會心疼.」
「難道.你只會心疼他嗎.」他用力撐起上半身.緊緊盯著她.「你難道就不會為我心疼.哪怕只是一點點.」
「我不會.」她退了兩步.生怕他忽然又不要命地撲過來.「請你以後別再對我的男人動手.別讓我恨你.」
說完這話.她不再看他那張落寞的臉.轉身就要離去.
「我依然在你身後.」夜澈用力吼了一句.目光由始至終沒有離開過她纖細的身影.「曦兒.不管你怎麼想我.不管你對我多絕情.我還在你身後.還在等著你回頭.」
只要她回頭.便能看到他.
她的情意.一丁點也是彌足珍貴.他要得不多.一點足矣.從前是他太愚昧.看不清自己的心.可如今.他已無法回頭.
「不管你在哪.我要看的只是前方.我的路與你無關.」
大步離開營帳.迎面而來的冷風吹亂了她的髮絲.也吹疼了她的雙眼.揉了揉眼角.點點冰涼.她閉了閉眼.最終舉步離開.
酸楚的眼眸看不清前方的路.她只是跟隨著自己的心意.一步一步往前走著.一步一步走下去.
當所有人告訴她沒有選擇錯誤的時候.她卻時常會質疑自己走過的一切.從前.她忘了跋.一心只想和慕容雲安靜度過一生.後來.她愛上跋.也以為可以和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們不知.她也不知.當她的夫君們無心地取笑她花心的時候.她默然接受.只因為連她自己也找不到比這個更適合的理由.
走到這一步.一生一世一雙人對她來說.已經太過遙遠.
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