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澈沒有像往常一般過來陪楊曦用完膳.只是派了門人過來簡單交待了他要出門處理點事.稍晚會回來.
楊曦不知道他所謂的稍晚是多晚.抬頭看看.明月如故高懸在深邃的夜空.不知為何.看到這樣一輪明月.心底閃過一抹莫名的恐慌和不安.彷彿從前.她曾對這輪圓月十分懼怕過.
遣退小桃後.她在後院踩著月光漫步.不知不覺走到夜澈的書房前.房內亮著燈.大概他已經回來了.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去找他.夏霏霏的事總要去解決.既然答應過試著去幫她.不管自己是什麼心態.至少說了就該去做到.
夜澈正在全神貫注研究攤在桌上一幅地形圖上.看到進門的是她.驚訝和喜悅一閃而過.他修長的身影一晃.轉眼來到她跟前.順便帶上房門.審視著她一張嬌容.笑道:「想我了.」
「是有點事想要跟你說.」仍是習慣性地推開他環過來的手臂.看到桌上那張地形圖.一絲訝異閃過.「這種軍事圖.影門怎麼會有.」
「這圖.你見過.」夜澈領著她走到桌旁.與她一起細看桌上的圖.「你看得懂.」
她點了點頭.懂.也似乎見過類似的.只是不記得何時所見.「影門究竟是做什麼的.」
若只是個殺手組織.門主為什麼要研究行軍佈陣的地形.他究竟是什麼人.
夜澈看了她一眼.「想知道.」
見她下意識點頭.他薄唇一勾.喜悅湧現:「你總算.不再對我不聞不問.」沉思半刻.又道:「明日我要出門.這一趟恐怕不少於大半月的日子.你可願意隨我一同去.」
楊曦低垂眼簾.沉默.夜澈有一點緊張.他說過不勉強她做任何事.可.他們的時間並不多.只是.路途遙遠且凶險.不該讓她去.又捨不得就此白白錯過約定的一月之期.
那一閃而逝的不安和緊張沒有逃過楊曦的雙眼.而她也在瘋狂糾結著.若他離開一月.回來時他們的約定自然已過.自己也不需要擔心這一月之內會有什麼變故發生.只是.如此非她心中所願.
跟隨或是留下.她猶豫不決.
「隨我走一趟.或許能助你憶起從前的事.」
「我去.」她忙道.
夜澈唇邊含著一絲苦澀的笑.或許她對自己有那麼一絲情意.但比起她的曾經.所有的情意根本不值一提.斂了斂神.自覺把話題扯開:「你來找我何事.」
「是關於夏姑娘.」見他眸光一黯.大概也清楚他在想什麼.「我不是那個意思.晌午時和你說的那些話.若是不合你意.那便忘了它可好.」
「好.」記著無益.「那麼.你現在想說的是什麼.」
「你要安排她離開影門.據說你曾答應過好好照顧她」
「這與我的承諾沒有衝突.」他是答應過照顧她.但沒有答應用自己的一生幸福去照顧.「讓她一生衣食無憂.過安逸的生活.這些.我可以承諾做到.」
「但這都不是她想要的.」一生衣食無憂.生活安逸.卻夜夜獨守空閨.暗自垂淚.這樣的生活根本就是中煎熬.與籠中的金絲雀有什麼區別.
「除此以外.我給不了她任何其他的.」高大的身影再次向她靠近.「難道你認為我還該給她別的.」
楊曦吞了口口水.不自覺退後一步:「可也沒必要讓她離開」
「她在這裡.會影響我們的夫妻感情.」夜澈說這話的時候.神色自然.完全沒有一絲侷促和不安.彷彿事情本就是這樣.
楊曦吐了一口氣.無力感油然而生:「夜澈.你明知我們不是真正的夫妻.」
「或許有一天會是.」扣住她想要退縮的手腕.不想繼續這個沉悶的話題.他坐在書桌後.把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不理會她的抗議.以下巴示意她看桌上的地形圖.低語:「若你是守方.會在哪個關卡設防.」
楊曦本來因為他的舉動想要直起身子掙扎.聽到他的話後.目光不自覺落在地形圖上.漸漸思索了起來.
防守的城池.依山傍水.有著極好的天然屏障.想要攻下它.不易.她不禁陷入沉思中.
夜澈的目光落在她頸脖上.眼神一黯.呼吸隨之亂了起來.這是他一直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女人.她的一顰一笑早在一年前便已深刻在腦際.這次重遇.情又深了一分.重了一分.好想要她.想讓她心甘情願在他身下與他情意交融.共赴巫山**.可他不能.他不想強迫她.也不願傷了她好不容易對自己建立起來的信任.
指尖滑過她完美的側臉.把她一縷垂落的秀髮撥弄到耳際.猶在認真思索中的人兒渾然不覺.他薄唇一勾.唇邊緩緩盪開一抹寵溺的笑.若是能一生如此擁她入懷.相依相偎.他情願放棄所有的一切.
「這裡.」楊曦眸光一亮.帶著一絲興奮.回頭看他.
這一回頭.前額正好迎上他炙熱的唇.她一怔.慌忙退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抱歉什麼.」他勾魂一笑.低語:「我又沒吃虧.」
她睜大漂亮的眼眸.怔怔看著他.抱歉什麼.我又沒吃虧這話他是不是什麼時候對她說過.為什麼熟悉到讓她心裡狠狠揉了一下.「夜澈.我們從前」
「想起來了麼.」長指撫過她的額際.她卻仍是滿目困惑.他淺笑道:「從前很久很久之前.我們曾一同策馬前行.有一次你忽然在前方回首.就像方纔那樣.前額不小心印上我的唇.爾後.你的第一個反應便也是這樣.道歉.」
如煙往事.歷歷在目.唇邊的笑意再度加深.看著她的目光也變得複雜而炙熱.
那些曾經的記憶.傷了他的心.揉碎了他的脾肺心脈.可卻是這一年多來他所有的回憶.每到午夜.寂寞和思念如劇毒般定時發作.痛入骨髓.卻又不願丟開拋下.
原來所有的記憶竟只有這麼多.卻足夠讓他記一生.
「夜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