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靈堂裡.張小翠冰冷的屍體安安靜靜躺在棺木中.她雙目緊閉.眉目間卻仍可見生前的絲絲驚駭.
在她死去的那一瞬間.似乎承受過無盡的恐懼驚慌.
張東裕一動不動地坐在棺木旁.兩眼無神.數日前他還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兵部尚書.短短數日間.他已白髮橫生.彷彿瞬間蒼老了十年.
他的小翠一生受盡愛護疼惜.從未受過任何委屈.可是.今天她卻被殘忍的殺死.受盡虐待.
他絕不相信他們所說的她是畏罪自殺.他的小翠很勇敢.敢做敢當.她絕不會懦弱到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雖然.他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麼.也不知道端木蓉的死是不是真的與她有關.可是.她不會自殺.絕對不會.
他們卻說她畏罪自盡.這不僅是借口.更是一種侮辱.
小翠.她究竟得罪了誰.為什麼會遭到如此殘暴的對待.是誰這麼狠心取了她年輕的生命.
他緊緊盯著女兒一張如花似玉卻慘白無血色的臉.既是悲憤也是悲傷.
管家小心翼翼進了門.低聲道：「老爺.有位女子想為小姐上柱香.不知」
「我說過誰也不許進來.」小翠的香火由他供給.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與打攪.
「可是.她說」管家盯著他冷硬的背部線條.嚥了口口水道：「那女子說.她知道小姐被誰害死」
張東裕霍地起身.目光森寒：「讓她進來.」
管家被他嚇了一跳.慌慌張張退了出去.不一會領著一個身穿黑紗衣裳.頭上戴著一定黑紗帽的女子進了靈堂.爾後識趣的退了出去.為他們把守在靈堂外.
「你是誰.」如此裝神弄鬼.如果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他一定會讓她後悔來這一趟.
「大人.奴婢無意冒犯.只是身在後宮身不由己.所以才會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大意.」說著.女子摘下黑紗帽.一張麗容出現在張東裕眼前.竟是和端木蓉一同被太子親選為側妃的蓮兒.
張東裕冷眼看著她.面無表情.寒聲道：「你說.你知道小翠的死因.」
蓮兒低垂眼簾.輕輕點了點頭.
「是誰害死了她.」
「奴婢能相信將軍麼.」蓮兒看了她一眼.怯弱道：「奴婢若是說出來」
「我保證沒人敢動你.」他沉聲道.
蓮兒猶豫了半刻.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是太子妃.」
張東裕沒有說話.似乎在斟酌她所說之話的真假.早前聽聞端木蓉是被太子妃所害.可這說話在小翠劫殺楊曦時已經宣告破裂.如今.她為何要殺小翠.難道是
「大人其實心裡也有疑問.只是不願意去深想.」蓮兒深深看著他.聲音輕柔卻堅定：「蓉側妃不是張小姐殺的.這點大人應該比誰都清楚.」
「端木蓉被人一針沒頸致命.自然不是蓉兒所殺.」他從未擔心赫連勃勃以這個原因治小翠的罪.她只是犯了劫殺太子妃的罪過.他本已想好如何為她脫罪的.卻未想有人已經忍不住.出手殺人滅口.他目光森寒.眉目含怒：「你這麼說.是不是知道是誰殺了端木蓉.你說是太子妃殺了小翠.可有證據.」
後宮爭鬥向來複雜.他不是毛頭小伙子.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子一兩句話而斷定一個人的罪.她是不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太子妃.還是未知之數.
蓮兒早知他不會輕易相信自己.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太子妃沒有表面看來那般溫婉善良.私底下.她常常虐待宮娥和下人.蓉側妃背後勢力龐大.太子妃不敢輕易動她.而奴婢常被她私下刑罰」
她蒼白的手落在自己衣襟上.似乎鼓足了最大的勇氣.忽然輕輕一拉.張東裕還來不及阻止.黑色紗衣已飄然落地.蓮兒白皙柔潤的身子一寸寸裸露在他面前.那細嫩光滑的肌膚上.一個個針口粗細的紅印在張東裕非凡的眼力下清晰可見.這樣的紅印.不難想像是由又長又細的銀針所造成.
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以長針刺扎.何其殘忍.
「這些.都是太子妃在你身上留下的.」他無法想像有著傾城之色的楊曦如何能狠心下此毒手.
蓮兒點了點頭.彎身撿起地上的衣裳緩緩披上.她神色淒然.我見猶憐.顫聲道：「太子出征前夜.奴婢親眼見太子進了蓉側妃的寢房可太子第二天便要奴婢與蓉側妃離開太子殿.奴婢只是想著.就算太子不喜歡奴婢.要奴婢離開奴婢也是無話可說.可.太子分明寵幸了蓉側妃.為何突然又逼她離開太子殿.後來後來蓉側妃遇害.奴婢才算明瞭太子的良苦用心.太子他其實是想救蓉側妃.」
彷彿不願回想那些痛苦的經歷般.她閉了閉眼.力求平靜地道：「蓉側妃只不過是承了太子一點雨露.便遭此不測幸而她聰慧.把太子妃的針包留下.落了證據.只可惜.皇上無論如何不會治太子妃的罪.」
她幽幽歎息.低語：「奴婢不知道張小姐為何要追殺太子妃.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也不一定.但是.張小姐這趟.卻是落入了太子妃的圈套.這圈套沒準還是皇上一手設下的.」
「大膽.」一國之君豈是她可以隨意污蔑的.
蓮兒嚇得兩腿一軟.直直跪在地上.可她目光淒然.一臉不甘道：「奴婢沒有胡說.張小姐就是被皇上和太子妃串謀害死的.」
「證據呢.」有人相信小翠不是殺害端木蓉的兇手.他自然是高興的.但是.若說自己的女兒是皇上一手害死的.這話.他不僅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若是幕後真兇是皇上.那這仇.他該如何去報.「你為什麼要懷疑皇上.小翠與皇上無冤無仇.皇上根本沒有殺害她的理由.」
尤其.他手握統萬城禁軍兵權.赫連勃勃就是再愚昧也不敢拿他的女兒來開刀.
「怪只怪張小姐愛慘了太子.怨毒了太子妃.」蓮兒迎上他憤怒的目光.語氣堅定.「是她自己踏入這個圈套.白送了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