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栩身形微微一頓.雖沒有回頭.卻已給了身後的人一個說話的機會.
葉清的錯愕一閃即逝.她深吸了口氣.柔聲道：「栩兒.娘有些話想與你說.可以麼.」
為人娘親.這樣卑微的態度確實不多見.但.她有錯在先.再卑微也不覺得有什麼.
赫連栩軀體僵了僵.之後慢慢踱回玉椅坐落.漫不經心地道：「有話快說.」
「栩兒」
不巧.一群宮娥太監此時正端著十數隻盛滿美味佳餚的玉碟進門.為首的太監向眾人行了禮後.招呼著宮娥們把菜餚小心翼翼地擺放在大廳中央的餐桌上.如此人來人往的.葉清縱然有再多的話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先用膳吧.」赫連栩淡淡看了她一眼.長身立起.把楊曦放在桌旁的椅子上.
楊曦嘟噥著：「我自己有腳會走路.別再把我抱來抱去好麼.」他不嫌麻煩.她還覺得丟人呢.
「有意見.」馮素弗那筆賬還沒跟她算.
「沒沒有.」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這是他的地盤.連赫連勃勃都不敢對他吹鬍子瞪眼.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哪裡敢多說什麼.撇了撇嘴.她極力換上一副好看的笑臉.招呼著其餘人：「娘.娜娜.小叔子.你們不餓麼.」
「餓.都快餓暈了.」赫連娜娜聞言.不客氣地湊了過來.飯菜飄香.餓了一下午.此刻胃口正好.
葉清與赫連燁也在桌旁坐下.看著某個空出來的位置.楊曦心底有一絲失落.這個「公公」.似乎還不能接受她
剛想著.外頭便傳來李公公怪裡怪氣的聲音.一下子驚住了屋裡的人：「皇上駕到.」
楊曦眉眼一亮.霍地站起迎了出去.看樣子.赫連勃勃也不是完全接受不了她這個媳婦嘛.
赫連栩跟隨在她身後.葉清、赫連燁以及赫連娜娜也隨後出了門.迎接姍姍來遲的皇帝.簡單行禮後.赫連勃勃入座.其餘人也隨後坐下.除了赫連栩與楊曦知道赫連勃勃或許會過來.其餘人對此都是完全沒有做準備.赫連勃勃這一出現.這大廳裡的氣氛頓時變得尷尬而壓抑.
「似乎朕的出現讓你們不愉快了.」赫連勃勃皺了皺眉.絲絲不悅.
「哪裡的事.」葉清扯出一抹笑.柔聲道：「皇上多慮了.」
赫連栩自然不會向其他人那樣對赫連勃勃唯唯諾諾.他夾起一塊嫩肉湊到楊曦嘴邊.道：「你太瘦弱.多吃點.」
楊曦看著這塊肉.好生為難.人家皇帝都沒有動筷.她哪敢吃.可是.不吃的話
「確實太瘦弱.是該多吃點.」赫連勃勃也不看她.只是自己動起了筷子.「不好好養著.將來如何為栩兒孕育皇子.」
楊曦本來已經咬下那塊肉.聽到他後面那話.一口肉便卡在喉間.臉一紅.她低頭嚥下口中的東西.不語.
身旁的男人一個勁的給她夾肉.似乎對赫連勃勃的話十分認同.想到將來她肚子裡會有他的孩子.一顆心便被一種叫「幸福」的感覺漲滿.
楊曦見他眼底的愉悅.不知該不該把自己的身體狀況與他說清楚.他的希望也是她的願望.可是.世事不是總能順從人意
無意識地看了平坦的小腹一眼.絲絲落寞閃過.
「這種事急也急不來.先把身子養好再說.」葉清為她添了一點菜.柔聲笑道：「來.多吃點.」
「娘」楊曦迎上她溫柔慈愛的目光.心裡一陣亂感動.她的情況赫連栩並不清楚.可葉清卻是瞭解的.有這樣理解自己的婆婆.她真心覺得很幸福.
席間再無話.
因了有赫連勃勃在場.平素裡最愛鬥嘴的赫連燁與赫連娜娜也難得沉默不語.安安靜靜用膳.
一頓飯雖然吃得壓抑.但卻是真正的一家人在一起.每個人心底都有著一絲絲動容.只是沒誰說出來而已.
飯後.楊曦藉故把赫連燁與赫連娜娜喚了出去.把空間留給那久別重逢沒幾天的一家三口.遠遠看著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交談.楊曦咬了咬指頭.苦苦思索著有什麼辦法可以讓那三個人相處起來更輕鬆些.
那拘謹的態度哪像一家人.明明心裡都在乎其他人.卻都把感情藏著掖著.小氣得很.
「有些事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隨緣吧.」身後的赫連燁也淡淡瞟了那方一眼.語氣中隱含叫人難以察覺的落寞.
「那你呢.」楊曦沒有忽略那話語中的失落感.這是平日裡的赫連燁所沒有的.他向來瀟灑不羈.難得見他一臉正經的神情.
「我.」人家一家三口享受天倫之樂.管他什麼事.充其量.他也不過十個多餘的人而已.他冷冷一笑.不屑道：「與我何干.」
從小便不被疼愛.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長大的局外人
「這真的是你心中所想麼.」楊曦靠近兩步.細細打量他的臉.
赫連燁不自覺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道：「那個皇嫂.我知道你有幾個夫君.我也知道我生得英俊瀟灑.但.我可不願意做你眾多夫君中的一個.」
楊曦努了努嘴.白了他一眼.還未等她說些什麼.一旁的赫連娜娜便已按捺不住.一把跳到赫連燁面前道：「你少動曦兒姐姐的主意.人曦兒姐姐那幾個夫君都出色得很.你哪裡配得上跟他們站在一起.」
「閉嘴.」這個黃毛丫頭.眼睛是不是長歪了.「我哪裡不出色.哪裡沒資格.」
赫連娜娜被他惡狠狠的一瞪.一雙杏眼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你哪裡出色.哪裡有資格.」
「你」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場.他一定會狠狠懲罰這個牙尖嘴利的小女人.
自他成年開始.還未有哪個女人敢這樣藐視他譏諷他.這個女人是不是活膩了.
「你最好收回你的話.否則」
「否則怎樣.」
視線一絞起來便再也鬆不開.
楊曦看著這兩個「深情對望」的人.額角又開始隱隱作痛.「口型這麼般配.你們不如結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