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曦不知道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到底身在何處,茫茫天地間,看不清前路在何方。|
天色有點灰沉,頭頂一片迷濛。背上的傷經過三天三夜的處理似乎已經好得差不多,除了微微的癢,再沒有疼痛的感覺,應該是在結疤。
拓跋凡這幾天也還算安分,除了把她抓回來的頭一夜差點毀了她清白,之後的兩天裡再沒有多少不軌的舉動,只除了每夜親自為她脫衣上藥。
一絲瘙癢從臉上傳來,她想伸手抓一把,雙手卻完全不聽使喚。拓跋凡不知道給她吃了什麼藥,她現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如同廢人一般。更恐怖的是她的臉,他不知在她臉上抹了些什麼,她只覺得臉上的觸感十分粗糙可怖,必定醜陋難看得很。
這幾天,唯一慶幸的是拓跋凡不知用什麼方式說服拓跋雪與他們分道趕路,也正是這樣,她得以安生幾日。想到拓跋雪那甜蜜的笑臉以及凶殘的手段,一顆心倏地發涼。
這兩兄妹,根本就是魔鬼的化身。
冷眼看向拓跋凡,他一身樵夫打扮,臉上貼著精緻的人皮面具,易容之術運用得維妙維梢栩栩如生,如果這個人不是馮跋的敵人,她一定會想辦法求他教得一身易容的本事,以後躲避追兵也會方便許多。
可惜,一個是燕國的將軍,將來的皇帝,一個是魏國的三皇子,這兩個國家本來就是水火不容不能並存。這些日子以來,也隱隱聽說魏國近幾年常常侵犯燕國邊境,而馮跋也曾率軍擊退過他們無數的大將。|
如此兩人,天生便是宿敵。
拓跋凡推著木車上的楊曦,內息完全掩蓋在一頂破舊羊氈帽上,不管從遠處或是近處查看,都是個普普通通的樵夫,毫無一絲破綻。楊曦被易容成一個身染重疾的中年婦女,滿臉噁心的膿瘡令人遠遠地退避三分。
她雖不知自己臉上的是什麼,但也能猜到絕對不是讓人喜歡愉悅的東西。馮跋若是看到她,不知道還能不能認得出來。若換成自己,斷然是認不出來了。
一顆心又往下沉了半分。
行行復行行,隨著周圍環境的變化,她大概知道他們現在在類似渡頭的地方,不遠處還有幾個漁民在臨風曬網,準備著下一趟的出海捕魚。果然,不多久,她便看到一片深藍的大海。
拓跋凡把她推到一個無人關注的角落,快步走向不遠處的漁民,不知和他在說什麼。她雖不清楚燕國和魏國的地理位置和交通情況,不過看情形他是打算走水路回國。跋他會不會想到這一點?
視線不經意的飄向遠方,忽然,一抹淡綠的身影毫無預警的映入眼簾。她胸間一窒,想呼喚,嘴巴張的大大的,卻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馮跋!他修長的身影穿梭在遠處的漁民間,幾度問詢得不到結果後,毫不猶豫的向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楊曦激動的無與倫比!她心心唸唸的男人,如今正像天神一般騰空降臨在她面前!若不是四肢無力不能動彈,她真想狂奔過去狠狠扎進他懷裡。
跋,帶我走,帶我回去,我怕那個人,我怕他,跋
馮跋心尖忽然一緊,彷彿聽到她的呼喚般,他抬頭,目光匆匆掃來又匆匆移走。分明聽到曦兒的呼喚,卻感覺不到她一絲氣息,他眸光一寒,大步走來。
楊曦分明感覺到他的目光掃過自己的臉,卻完全不做停留的一掃而過,那一刻,她的心沉進了湖底。拓跋凡的易容術天衣無縫,自己現在這副鬼樣,怎麼可能被他人出來?
本是幾乎要絕望的人,在看到馮跋大步向拓跋凡走去之時,心裡微微又升起一絲希望。
馮跋只覺得從這個樵夫身上隱隱感覺到一絲武者的氣息,一個普通的樵夫,根本不可能有這麼深沉的內息。他銳利的冷眼鎖在他毫無破綻的平凡臉孔上,一絲內力凝結在指尖。
那樵夫只是匆匆抬頭掃了他一眼,眼裡有著幾許不解和疑惑,他旁邊的漁夫又跟他說了什麼,他收回視線,和漁夫專心的討論出海的路徑去了。
馮跋指尖的內息有一絲遲疑。這樵夫眼裡的神色卻不像是裝的,但那武者氣息
驀地,被馮跋完全忽略掉的漁夫抓起樵夫的衣領,提起樵夫的身子向馮跋狠狠砸去後,足下一點,遠遠飛了出去。馮跋只是微微訝異了一下,揚手把樵夫擱到地上,身形一躍朝漁夫追了去。
楊曦眼見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甚至在她的視線裡消失無蹤,一顆心死一般沉寂了下來。
錯過了,他們就這麼錯過。他這一走,他們再也難相遇了。她閉上眼,眼角淌下絕望的淚水。
拓跋凡走到她身前,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淚,她驚駭的睜開眼,對上他盈滿笑意的眼眸。
為什麼?她無聲詢問著。為什麼那漁夫會武功,他也是你安排的人?
他搖搖頭,唇角含著邪魅的笑,「是慕容熙的人,我只是隨手拿來一用。」
他一早便看出這個漁夫是慕容熙派來的殺手所喬裝,他不拆穿他卻故意找上他打聽探路,是為了等馮跋追上來時有個擋箭牌替死鬼。他的心思,怎麼能如此細密可怕?
拓跋凡冰冷的手指輕輕在她唇邊滑過,「別再想他了,以後就跟著我吧,等回了魏國,我會好好待你的。」
說罷,他站起身,快步把她推向渡頭邊。
楊曦只覺得渾身冰冷。視線所及之處,一艘漁船安安靜靜的候在一旁。拓跋凡把她打橫抱起,快步跳上漁船。手腳麻利的漁夫迅速解開韁繩,一船三人漸漸隱沒在茫茫大海中。
眼看著岸上的一切從視線裡消失無蹤,她的心也隨著冰冷的海水漸漸沉入海底。
這一趟去魏國,一旦入了拓跋凡的府殿,這副身子必然也保不住了。亂世女子,命薄如紙,被誰搶到手裡就會變成誰的玩物,她雖沒經歷過,心裡卻也明白的很。
今生今世,還能再見她的跋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