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抬頭,卻見馮跋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她的視線,在一瞬間,莫名的被這兩潭深不見底的淵源吸引了進去
他氤黑的星眸蒙上一層慍欲,黝黑的瞳孔似乎正慢慢的向她靠近,他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臉上,漸漸籠在她心上。
眼前的人漸漸變得模糊,那雙冷漠而霸氣的眼眸,不知何時被霍宇那雙含笑的墨眸所取代。
理智告訴她該逃離,被蠱惑的軀體卻無力做出任何舉動,只能任由那張臉在她的瞳孔漸漸放大,直到無法看清
「宇」閉上眼,她無意識的喃喃低語,「帶我走,帶我回去,宇,別丟下我」
「看來你的傷無礙了。」
身後,一把淡漠的聲音響起。
楊曦驚惶地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雙冰眸無風無浪,一派淡然,一瞬間,心竟似被狠狠紮了一刀。
痛的不是他的不以為然,而是自己可恥的淪落。
他不是與她同生共死的宇!他不是!
她該早早認清這個事實,認清眼前這一切!霍宇已經不在了,這世上,根本不會再有人願意用生命去保護她!
心好痛!好氣!可是,身為「楊曦」,她有什麼資格?
「你送的女人,不錯。」馮跋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落在她身後。
「楊姑娘是王爺未過門的妻子!」
激動,憤恨,不屑,卻不敢不敬。
她幽幽看向這把聲音的主人,他的眼裡蘊含了濃濃的氣憤和一腔的鄙夷,迎上她無波的視線,在一霎那的踵震後匆匆移開,臉上,猶是慢慢的氣憤不平。
離班,這個一直守護在慕容雲身邊的男人,此刻對她儘是厭惡。|
她突然有點想笑,笑自己,也笑他們。
她錯了,錯在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錯在不肯承認霍宇早已不在,也錯在,不安於室。可是,犯了這些錯誤的她,誰有資格去懲罰?
她是慕容雲的未婚妻不錯,可他轉過頭就把她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她是不願意認清事實,可這次,惹了誰傷了誰?到頭來被現實擊的心力交瘁的,難道不是她麼?
不理會那三個心思各異的男人,她趴在長椅的石欄上,折下一支開得正艷的月季,專心逗弄爬到花莖上那隻小小的蝸牛。
手指似乎有一點點刺痛,許是折月季的時候被硬硬的刺扎到了。無妨,痛過了,不留痕跡。
小小的蝸牛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行動完全暴露在危險的目光下,軟膩的身軀遂而慢慢縮進自以為堅不可摧的牢殼。它以為自己安全了,卻不知它的殼對她來說極其脆弱不堪一擊。
低低歎了一口氣,她也不過如此。
三個男人猶在,只是奇異的都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你們很閒嗎?」最終,還是她打破了僵局。
馮跋的臉有一絲深沉,她讀不透,也不想讀。離班早已別過臉,安靜的立於一旁。她的視線迎上慕容雲,後者只是淡淡的看著她。
不說話,是不是在等著她說?她該說什麼呢?剛剛的情形似乎有那麼點尷尬,她該解釋一下?
一個不貞的蕩~婦,說什麼才好呢?想來,真是可笑。
他的目光從她的臉移到她的手上,隨著他的視線,她總算看到自己的手指劃了一道細細的血痕。怪不得,剛剛感到一股刺痛。
高大的身影向她籠罩而來,下一秒,兩片溫熱的唇已經覆在她的指頭上,如同上次那樣,那專注的溫柔瞬間捂熱了她的心。
他這般,究是為何?
楊曦的眼眸微微泛著水汽,心裡有一絲幽怨,卻不知該怨誰。
她錯了,他,是不是也錯了?
把她扔給別的男人,卻又在那個男人面前用這種方式宣誓著眼前這個女人為他所有,別人窺視不得。這個好看得過分的男人,他到底在想什麼?
用力抽回手,一絲莫名的氣憤掠過她的心頭。她別過臉,不看他。
「我有事和他們商量,晚上和你一同用膳。」他對她的反抗不以為意,仍是固執的掏出方巾細心為她拭去指上殘餘的血絲。
那種溫柔,那種專注,彷彿她就是那個讓他捧在手心上呵護備至的人兒。但她知道,她不是。
無聲的看著他的動作,卻不再看他那雙讓人捉摸不透的眼。
這算什麼?
「你在生氣。」他溫言道。
「該生氣的人是你。」方纔的情形,他必定看的清清楚楚,她的女人,沉淪在別個男人的氣息裡,不能自拔。
輕歎了口氣,對著這樣的他,竟有點心生愧疚。可是不明白,仍是不明白,對他來說,她算什麼?
馮跋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離班也退出了涼亭,似乎有意把這一方天地留給她和慕容雲。
「是,我很生氣。」凝望著她一張傾世容顏,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心緒。「我的女人,不許別人覬覦。」
雖然,他依然弄不懂自己對她的心意,但,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的女人,不許別人覬覦。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無由來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可是」
「我沒有把你送給任何人。」他的聲音,仍是那般溫和從容,他的眼裡,看不出一絲虛假和冷淡。
這話,她更是不解。若不是把她送給馮跋,為什麼要留她在此?
彷彿看穿她的疑問,他淡淡一笑,「馮跋受傷之事斷不能洩露,而我相信你。」
她渾身一顫,抬頭,怔怔的凝視他。鼻子,酸酸的。
「今日有重要的事情與他們商議,你在此等我,好不?」完成最後一個動作的慕容雲淡淡看了她一眼,收好方巾。
無意識的點頭,看著這個男人舉步優雅的離開涼亭,離班緊隨他身後離去。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庭院深處,她才慢慢收回茫然的目光。
我相信你原來,不是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卻反倒是,這個府裡,沒有事務纏身而又能讓他信任的人,只有她?
只有她
指頭上,似乎還殘留著他唇邊的氣息。這個男人
如果如果真的回不去了,那麼在這個時空裡,他,可以成為她的依靠麼?
可以麼?
她還沒有堅強到可以在亂世中為自己謀求一份安定的生活而不依靠於任何人,她可以自強,卻不能自負。如果不是非走不可,留在這裡,留在夕陽公府有這個可能嗎?
可是,除了她,他還會擁有無數的女人,到時,她又情何以堪?
心裡好亂!對馮跋的絕望,對慕容雲悄悄滋長出的希望,重疊在她的心底,啃噬著她的神經。眼前一片迷茫,不知下一步將會邁在何處。
低聲輕歎,不經意發現一旁的護欄生生缺了一角,地上,一小灘碎如粉末的灰石安安靜靜的躺著,似在宣洩著一腔無聲的壓抑。
那抹清幽孤獨的淡綠身影從腦海閃過
心頭微微一顫,目光幽幽流連在殘缺的角落裡。
一絲寒意,一地荒涼——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