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開始轉涼,雖是陽光明媚,可空中隱隱吹來的一陣陣風還是有些許涼意,明貴妃約了她一同去看中秋節晚宴的場地。
兩人坐在一旁的石桌上,看著那正在搭建的舞台。
「妹妹中秋節的歌舞準備得如何。」明貴妃淡笑著問。
「尚未開始準備,姐姐的呢?」沐玲瓏打量著那些正工作著的人,微微勾了勾唇角。
「那妹妹可要好生準備著,可是等著妹妹的節目壓軸呢。」明貴妃的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她倒要看看像她這般只會玩樂的人,能排出怎樣的歌舞,怕是不要貽笑大方才好。
沐玲瓏但笑不語,也懶得與她多加爭執。
「看,姐姐,那處地方有些歪斜,是不是該往上挪一些。」沐玲瓏指著正施工的那處說。明貴妃點了點頭,吩咐了錦繡過去指揮。
「這太陽倒曬得人有些口渴。」明貴妃微蹙著眉,不耐地說。
「來人啊,上茶。」刻意壓低了的語氣,有著隱隱的威嚴。
不一會兒,一個圓臉綠衫的宮女端著兩杯茶上來,輕輕地放在桌上,怯生生地說,「娘娘請慢用。」
明貴妃喝了一口茶,沐玲瓏也恰好有些渴,於是便喝了一大口,那茶透著淡淡的清香,滋味甘甜,她忍不住多喝了幾口,讚歎道,「這茶倒是十分清香,隱隱有些玫瑰花的香味。」
明貴妃正暗笑她飲茶的方法太過粗魯,聽她這麼一說,更覺好笑,「怎麼會,這不過是碧螺春,雖滋味甘醇,但妹妹怎會喝出玫瑰香味。」
「是嗎?」沐玲瓏笑了笑,想是早上清芷端了灑了玫瑰花瓣的洗臉水,她的鼻端便一直縈繞著淡淡的玫瑰花瓣的味道,甚是清新好聞。
這邊的舞台正在搭建,一名太監正踩著梯子給高處的柱子加固,哪知他低頭拿釘子的時候,手一鬆,另一邊的太監也沒注意,那柱子便滾了下去。
正巧另一名太監正從那兒經過,他看到了那墜落下來的柱子,可拔腿跑的時候還是被砸到了腿。
「啊……」他痛苦的大叫。
「叫什麼叫,別驚擾了娘娘。」錦繡出言呵斥。
沐玲瓏聽到了動靜,立刻站了起來,眉心微蹙,對著綠芙說,「綠芙,你趕緊去請太醫來。」
「妹妹何必要請太醫,不過是區區一個奴才罷了。」明貴妃漫不經心的道,手把玩著茶杯的蓋,神色慵懶,像是充耳未聞一般。
「綠芙,趕緊的去,請趙太醫來。」沐玲瓏別開眼吩咐道,別的太醫怕是未必肯為一個下人診治,而趙太醫會。
「是,娘娘。」綠芙快速地往太醫院去,腳下跑得有些急。
沐玲瓏冷冷地瞥了明貴妃一眼,心裡冷嗤,這樣一個貌美的女子,卻有著如此狠的心腸。
她快步走到那太監面前,吩咐人移開壓在他腿上的那根木柱,那太監疼得額頭冒汗,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處,沐玲瓏暗忖怕是骨頭被砸得錯了位。
「你先放鬆,不要動,太醫很快就來。」沐玲瓏安撫道,骨頭錯位,若是隨便移動的話,不利於救治。
「痛……痛死我了……」那太監斷斷續續的痛苦的喊著,緊握著的一雙手,指甲陷阱了肉裡。
沐玲瓏蹲下身子,拿出絲帕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一張被汗浸濕的臉,只餘那雙眸子清亮,有著堅毅的神色。
「你,你,過來扶住他,不要讓他隨便扭動。」她掃了一眼人群,隨便指了兩名太監,那兩名太監領命而來。
「太醫,快點,在這邊。」綠芙很快領著趙太醫趕來,趙太醫形色匆匆,額上冒著汗,神色也有些焦急。
「都讓開吧。」他溫聲說,快速地疏散了人群,他半蹲下身子,撩開那太監的袍子,用手按了按,那太監痛苦的叫出聲來,他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又在他的大腿四周按了按,輕聲問,「痛嗎?」
「痛……」那太監咬著牙說。
「你們二人等會幫我按著他,我幫他正骨。」他淡淡的吩咐道,那兩名太監應了,他手法嫻熟,只聽「卡嚓」一聲響,那骨頭便回了位,他用手摸了摸,快速地從箱子裡拿出兩塊木板,幫他定住。
做完那一些,他微微鬆了口氣,這才注意到蹲在身邊的沐玲瓏,他的神色一滯。
許久未見這雙清亮動人的雙眸,他一時有些怔愣,今日的她與那日不同,化了淺淡的妝容,盤著高高的髮髻,發上的金步搖華美閃亮,真真是當得起美艷無雙這個詞,可她的妝扮,明顯是……宮妃。
他一時之間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別的情緒,他這輩子只看過兩雙那般的生動的眸子,清澈無瑕,像是能將人照進去一般。而那人,已離開了那麼多年,今生能否相見也不可知,而他本以為遇上了另一個她,沒想到卻……
「太醫好。」沐玲瓏淺淺笑著,她上次欺騙了他,他詫異是應當的,卻也不曾料到他的心思轉了這麼多。
她欲站起身來,眼前卻是一黑,她以為只是蹲久了的緣故,便閉著雙眼,雙手放在額頭上,晃了晃頭。
哪知心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陣的絞痛,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著她的心臟,狠狠的噬咬著,她慢慢地佝僂著身子,試圖緩解那陣痛苦,可那疼痛卻愈發地劇烈,她狠狠的抓住胸前的衣服。
腦中的思維慢慢鈍化,眼前的人也忽閃忽現,喉中有腥甜的液體湧了上來,她本來想壓制住,可那液體越積越多,「噗」地一聲,終於噴了出去,那血在天際劃過了一道弧線,眼前模糊的人影也終於消失不見,她雙眼一閉,身子往後墜落,耳邊似乎聽見綠芙驚恐的叫喚,她想睜開眼,可她怎樣努力,卻也睜不開,意識漸漸模糊……
趙清行忙接住她墜落的身子,心下一緊,雙手顫抖著用手指沾了些她嘴角的血跡,湊在鼻端聞了聞,頓時面色大變,聲音顫抖道,「娘娘中毒了。」
綠芙被噴了滿臉的血,一時驚慌失措,剛才還言笑晏晏地娘娘,這一瞬間便倒下了,鮮血染在粉白色的衣裳上,觸目驚心。
她擔心得快要死過去,淚水止不住的流了出來,「娘娘,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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