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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這一切的事情,已經到了半夜三更.楚鳴昱拖著沉重的身子.臉上卻還是強自掛著滿目的溫柔淺笑.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卻絕對不能在這種時候倒下.好容易回轉新紮好的中軍大帳.臉頰上已經被汗水浸滿.揮手退下想要服侍的侍從.
楚鳴昱手指微微帶著些痙攣.猛地掩住了唇.掌心攤開.那裡面是一灘鮮紅.眸子裡閃爍著暗沉的光.片刻之後.掏出帕子.將那些血跡擦去.又是一派的氣定神閒：「橙風……」
「屬下在.」
憑空出現的女子恭敬俯首.不敢抬頭看楚鳴昱一眼.
「那個女子的屍身.便好好安葬了吧……」
楚鳴昱的聲音淡淡的.卻蘊含著無盡的感慨.小言在獨孤羽離開的那一刻便已是油盡燈枯了.他恍惚間記起.這個清秀俏麗的小丫頭.曾是舊相識.
「遵命.」
橙風沒有再聽到別的吩咐.不敢耽誤.小心退下.眼角的餘光.恍惚間看到了男子白色的衣擺伴著寒風拂動.別樣的淒涼.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生死相許.呵呵.呵呵呵呵……」
笑著.卻不知自己的容顏上是滿目的悲傷.楚鳴昱的手.在自己的胸口按下.那裡.是越來越難以忍受的刺痛：「影兒.我真是害怕.到死的那一日.也找不到你……」
「那時候.我連那個小丫頭都不如了呀……」
起碼.她在心愛的人心中.留下了永難磨滅的印記.起碼.她在死前.見到了他.起碼.那個人.真的沒有主動丟下她.
「朕.真是羨慕你呀.」
距離營地五十里的山頭.今夜也不曾平靜.滿地斷裂的武器.滾落的擂石.染血的箭支.碎裂的盔甲.還有那浸泡在鮮血之中的屍首.
身穿楚軍服飾的兵士們.有秩序地打掃著戰場.即使是看到那滿地的屍首.還有許多死去的同僚.難免悲傷.卻還是有不少人臉上帶著激動與熱血.
因為.站在戰場邊的男子.今夜帶領他們成功伏擊了北齊的軍隊.以五萬人伏擊敵軍十萬人.雖然己方也是傷亡慘重.卻將敵人十去其八.
「王爺.不知下一步我們要怎麼辦.」
路非的身上已經穿上了青色的盔甲.往日裡文秀柔和的臉.也襯得英氣勃勃.
「這要看他怎麼辦了.布了好大的一個局.連本王都被算計了進去.」
楚洛離臉上的冰冷不減.眼中卻含了些複雜.向著西南方向一指.路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們現在只剩下了不足一萬人.恐怕……」
路非特地壓低了聲音.既是擔心北齊敵軍再來.更是擔心被分割出去的兵力.使得楚洛離形單勢孤.被楚鳴昱趁機剷除.
沉默了片刻.楚洛離轉首.看著路非眼中不加掩飾的暗意.唇角輕勾：「楚鳴昱不會的.」
「他現在的情況.又選擇了本王.便不會真的下手.況且……」
「況且.他的安排終究有利於保衛大楚.不是嗎.」
路非愕然的瞪大了眼.看著說出這麼忠肝義膽話語的楚洛離.似乎是不認識他似的：「你什麼時候.」
連敬稱都忘了.話說到一半.想到了什麼.趕忙閉嘴.
暗色的眸子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我要的天下.絕對不是被異族入侵後.千瘡百痍的廢土.」
楚洛離走動間.身上的甲盔晃動.叮叮噹噹的規律響聲.失去了飄逸.卻更顯身姿挺拔.這個染上了凝重與肅殺的男子.堅定地向著戰場中央走去.那裡.還有許多無法移動的傷者.
薄唇緊緊地抿著.楚洛離眼中是決然的色彩.他沒有對任何人訴說.他想要站在頂端.讓那個女子看到他的身影.只看到他的身影.卻更要讓她知道.他楚洛離.從來不輸給楚鳴昱一絲一毫.
楚鳴昱可以給蘇清影一個盛世皇后.楚洛離便要將一副更加繁華的盛世圖卷放到蘇清影的面前.
修長的手指在自己腰間的劍柄之上摩挲.楚洛離從來不曾忘記那一日.他聽到她獨自逃走後.自己心頭的痛.
路非的眼中爆發出精湛的神光.他不知道楚洛離心中的思緒.卻看到了楚洛離堅定的決心.無時無刻.不在圖謀這天下.卻也可以為了這天下.將自己放入棋局.這.才是他要的王者.
戰場之上的風雲變幻.上位者的心思飄搖.都動搖不了蘇清影的平靜.她只是靜靜地在這隱藏於沙漠的城池之中.享受著平靜與安逸.她不知道那場戰爭的發生.也不知道自己關心的人在戰爭中充當了什麼樣的角色.她只是用那雙清澈明媚的眸子.看著天際的流雲漫卷.
正在蘇清影昏昏欲睡的時候.模樣俏麗的小姑娘端著精緻的托盤進來：「姑娘.這是教主特地為您準備的極品六安瓜片.您快嘗嘗.」
小丫頭滿臉艷羨地將香茗遞過.醇厚清香.比起皇宮中喝過的貢品也是不遑多讓.蘇清影看著小丫頭不掩飾絲毫情緒的眸子.心裡隱隱抽搐.想到了碧荷.那個少女.也是有著這樣不加掩飾的目光的.可惜.到最後才發現.她的秘密太多.便如楚鳴昱.
手指顫了顫.蘇清影強迫自己打住又開始混亂的思緒.素手輕抬.將茶盞舉起.眼神一動.那上面的花紋很新鮮.是一朵幽幽綻放的粉紅色薔薇.她恍然間記起.他為她準備的那麼多山茶花紋飾的物品.每一處地方.每一樣東西.能夠綴上那花兒.他便全數改造.近乎魔怔.那時.她無奈地告訴他.那並不是她的最愛.
山茶花.只是曾經的一份回憶.卻不是她以後的愛.獨孤羽傻傻地問她喜歡什麼花.她說.花是不能亂送的.古代也許沒有那麼多含義.她卻記得現代的許多花語.
他纏著她.她無奈地敷衍.用些不知所謂的花語.粉紅色薔薇.我想和你過一輩子.不是愛慕.不是要你幸福.不是今生最愛.樸素而又讓人心顫.我想和你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