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一點點僵硬.心一點點死去的感覺是怎樣的呢.楚鳴昱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蘇清影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很清晰很清晰.說沒有聽見.說沒有聽懂.多可笑.
「你說的是真的嗎.」
低啞的聲音.喉嚨處哽咽的難受.想要大聲喊出來.想要瘋狂地傷害她.所有的力氣卻消散的一乾二淨.
「對.我說的是真的.幸虧我明白的還不算太晚.現在放手.還來得及.」
這一刻.蘇清影柔美的容顏綻放了一個解脫的笑容.她清亮的.可以映入心底所有感情的眸子彎彎的.月牙般.閃爍著純真的笑意.
所有的希望全然地破碎.所有的曾經的愛戀全然地化作了鎖鏈.鎖住了他所有的希望.剩下的惟有絕望：「慶幸.慶幸.真是可笑.朝夕相對.那麼多的日日夜夜.我於你.便只是一份慶幸.」
腰身使勁兒.站起了身子.方邁出一步.身子便踉蹌了一下.眼見著就要摔倒在地上.蘇清影的身子直起.手想要動.卻沒有動.她的眸子沉靜地低垂著.事不關己地坐在榻上.
「皇上.小心.」
冷艷的女子突然閃現.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帝王.望向她的眼神裡.既有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恨意.又有著一絲欣喜.
楚鳴昱看著蘇清影鎮定的樣子.睫毛顫抖著.眨去了一絲濕意.轉過了頭.不想看絕情的她一眼.手掌用力一推.便將赤焰的身子推到了另一邊.
「呼~」
風聲響過.女子寬大的廣袖中有一個黃色的影子掉落出來.向著地上落去.楚鳴昱的眼神一凌.回首望去.看著蘇清影俯身展袖.將那相依相偎的麻雀接在了掌中.
原來.白羽送給蘇清影的是這個.原來.她還有在乎的.不願摔碎的東西.楚鳴昱的眸子更加暗淡.黑沉沉的.透不出一絲的光線.讓人看得戰慄不已.
「皇上.」
女子焦急的聲音.追著男子的身影遠去.蘇清影始終直直地挺立著的身子.癱軟了下來.一滴透明的晶瑩自眼角溢出.滑落在了脖頸間.黏膩膩的.很不舒服.
躺了好一會兒.蒼白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意的時候.蘇清影自榻上起身.施施然去了書房.蹲下身子.自書櫃的夾層中取出了一隻紅色錦盒.尺許長.上面雕琢著牡丹花開的圖案.打開後.卻只有寥寥幾樣東西.對別人來說不值錢.對她.卻是珍寶.
樸素的珍珠髮簪.有些瑕疵的馬上封侯佩.即使細心保存也已經變得乾裂掉色的小泥人.泛黃的紙卷.刻著山茶花樣式的小鏡子.枯萎的山茶花.一件件.都是甜美的回憶.
唇角的笑容不再是冷冷的.而是染上了一絲的暖意.將袖中的鳥兒拿出.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便向裡放去.
手頓了下.眼中有些掙扎.蘇清影把木鳥重新放入衣袖之中.合上蓋子.紅色錦盒還是放入了書櫃的夾層裡.
小巧的木鳥.被裝在了另一個錦盒之中.並排著.總覺得有些不舒服.蘇清影微笑著.想著.習慣了.便好了.她要一點一滴地從心底放下楚鳴昱.要適應沒有他的生活.
蘇清影.你可以的.
現代的打氣動作.很熱血的樣子.白衣女子的臉上卻是死寂的冰冷.
楚鳴昱很鎮定很鎮定地走出鳳鳴宮.一步步.一步步.穩穩當當.對赤焰的擔心視而不見.只是一步步地丈量著鳳鳴宮走到欽安殿的距離.
從來不知道.兩座宮殿的距離那麼遠.遠的都覺得沒有盡頭一般.都要死去一般地疲累.
欽安殿那三個大字.耀眼生痛.他抬頭看著.百級石階.高高在上.這座巍峨的殿宇是權利的象徵.也是他的安全港灣.慘淡地一笑.腳方向上提.便踩錯了台階.身形一晃.猝不及防地倒在了台階上.
堅硬的大理石台階很硬很硬.咯的頭痛.還好.他已經沒有感覺了.
陽光還是很燦爛.他的眼前卻是一片黑暗.腦海中空空落落的.總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冰天雪地中.等待著死亡一般.
「皇上.皇上.」
「快來人呀.皇上暈倒了.」
慌亂的喊聲中.直愣愣睜著的雙眸.終是無力的闔上.
感覺身邊一直有很多人進進出出.他們的焦慮.與他無關.
只是.吱吱喳喳的聲音毫不間斷.不停地有人灌他湯藥.將他翻來覆去.他們難道不知道他也需要休息的嗎.
男子的眉頭皺了皺.那是不滿的表現.
「皇上.」
梁卓的聲音還是那麼難聽.楚鳴昱茫然地睜開了眼睛.嘴角習慣性的勾起.眼中卻是荒涼一片：「都退下去吧.朕想要靜一靜.」
「赤焰.」
低喚一聲.藏身在帷幔之後的女子滿面憂心地走了過來.
「朕不想再見到白羽.希望你不要再讓朕失望了.」
即使是如此虛弱的他.星眸中也滿是銳利的鋒芒.讓直面他的女子垂低了頭.
「呱.呱.」
尖利的聲音不時地響起.伴隨著黑色的影子飛過.憑添了陰森森的氣息.暗色的夜.罪惡的夜.一行人默然無聲地快速行走著.中間似乎抬著什麼.
「好了.就在這裡吧.」
有些尖尖的嗓音.像是捏著嗓子說話一般.讓人極其地不舒服.
打眼望去.一片荒涼的草場.枯骨處處.鬼火瑩瑩.偶爾傳出的鬼聲呼嘯應景嚇人.
「是.是……」
戰戰兢兢地聲音.搬運重物的聲音.扔下重物的聲音.接著.幾個人各自拿著工具.開始挖掘地上的土.
悉悉索索.塵土不時地揚起.瀰漫了眼前的景色.「呼~.」「呼~」
一陣利風吹過.一個人手中的鐵掀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一直隱藏在雲後的月亮露出了羞澀的半邊容顏.
「啊.」
一聲驚恐的尖叫.讓人渾身一哆嗦.打頭的人想要訓斥.卻在看到一張血色斑駁的容顏時驚得後退一步.
「算了算了.反正人都死了.我們先回去交差吧.」
故作嬌柔的尖細聲音裡隱藏著一絲的顫抖.在身後幾個人恭維的話語中.腰肢一扭.快步地帶著人離開了這個亂葬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