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離阻止了侍衛的行禮,快步走入了自己的書房中,房中色彩以黑色為主,如同他的主人,透著一股冷硬無情的味道。|
書房四周佈置簡單大氣,佔地最廣的是高達屋頂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書籍,桌上是簡單的筆墨鎮紙和幾本翻開的書,顯然主人外出前還在研讀,這裡的學術氣息濃厚至極,只有牆上掛著的一柄長劍和一柄短劍,才讓進來的人知道這裡不是一個弱質書生的所在。
除了這些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裝飾來柔化這間書房,這裡不像是一個養尊處優的世子居處,反而像是將軍或者學者的所在,乾淨的讓任何人訝異,也冰冷的讓每一個呆在其中的人壓抑。
「暗三,路非可有消息傳回?」
楚洛離坐在了室內唯一一張椅子上,眉眼半閉,掩去了幾分冰冷銳利,多了一分疲憊慵懶。他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開口詢問著無人的前方,像是對著虛空自言自語,只是語氣中卻含了一絲無人察覺的期待。
「回稟主子,路非公子傳來消息,說小姐一切安好,讓主子不用擔心。」
玉石地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半跪的黑影,低著頭表示衷心的臣服,用著毫無起伏的聲音回答著楚洛離的問題。
楚洛離有些欣慰又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其實他何嘗不知,自己現在的行為不一定會得償所願,只是若是讓他真的放棄蘇清影,豈不是如同撕裂了心一般的無法忍受嗎?
他真像他的母親,即使不是屬於自己的,但是只要愛上了,拼盡手段也要得到,否則寧願瘋狂。
「她一切安好,可是得皇帝寵愛?」
這個問題,楚洛離不想問,只是又忍不住想要知道,清影,我真希望你被皇帝冷落,那麼你就不會愛上他。
「小姐很得皇帝寵愛,她被保護的很好。」
暗三乾巴巴地說出來這句話,稱呼小姐而不稱呼皇后,只是希望不要刺激到主子,但是這種事情瞞也無用,他反而希望主子聽到了這些可以死心,不再這麼糾結痛苦於一份無望的感情,所以還是照實說了出來。
「是嗎,那我就沒什麼可顧忌的了。」
楚洛離打開抽屜的動作頓了一頓,修長有力的手指有些泛白,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以著輕緩的語調,說出了這句不明其意的話。
暗三看主子沒有其它吩咐,悄無聲息地退去,房中只剩下了那個心痛的男子不言不動,仿若凝滯,淡淡的悲哀籠罩著他,一時寂靜的像要死去。
楚洛離過了好一會兒才像驚醒一般動了一下,他像是從一個悲哀的雕像變成了一匹凶狠的野獸,眼中射出欲要擇人而噬的冷光。
他繼續著剛才被打斷的動作,打開了書案下隱蔽的抽屜,取出了一個卷軸。他將案上的東西都清理到一旁,閃出中間的一大片空地,才將卷軸放在案頭,緩緩地展開。
卷軸慢慢展開,一個少女隨之出現,她身著一襲簡單的白色紗衣,頭髮束成馬尾,斜倚在窗邊,注視著前方,明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卻像是在對著前方的什麼微笑一般,眼中含了欣喜。她是如此的清雅閒適,撫平著他受傷的心靈。
楚洛離的眼中,寒冰漸漸融化,變成了一片柔光,其中有著一份不曾展現給任何人的思念,他的手指細細地拂過畫中少女的髮絲,眉眼,朱唇,像是對待一個真人一般,細緻溫柔,卻又滿含了心酸。
楚洛離看著少女冷漠的臉,單純的眼,還有那份小小的,不易察覺的微笑,就像她還站在自己面前,用清清冷冷,卻又有些小撒嬌的聲音喊著「離殺大哥」。
畫中的她在自己身邊時,他有著那麼多顧忌,不敢去擁抱她,帶走她。想著她會在原地等著他,等到他謀劃成功後,光明正大的去提親,卻等來了她的十里紅妝。
等到她屬於別人時,另一個人寵著她,愛著她時,即使他想要不顧一切的去擁抱,去訴說,也已經失去了資格,沒有了機會。
「清影,你會怪我嗎?」楚洛離問著畫中的女子,也質問著自己。
他同意去秦川求親,他要娶另一個女人為妻,他痛恨自己的行為,因為這既是背叛他對她的感情,也不是他想要結局,他只想她為自己披上紅嫁衣,只願身邊有她。
為了這一切的想往,他不得不主動要求著自己去做這件事。
有多大的野心,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楚洛離一開始只想擺脫殺手的命運,只想完成母親的遺願,成為那個男人名正言順的兒子,然後報復他。
現在,他卻主動加入了河洛王對天下圖謀的戰車之上,他的野心毫不遜色於他的父王,因為只有超過當今的皇帝,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清影,為了你,我可以忍受一切,可以與那個男人虛與委蛇,可以與一個不認識的女子成婚,可以成為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所以不要愛上另一個男人,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楚洛離的眼中既有未曾消失的柔情,又有著不顧一切的執著。這一切只有畫中的少女,用那雙琉璃般的眸子看著,感受著——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