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呀呀」的關門聲,將那滿地悲傷重新掩埋,楚鳴昱抬起頭,看著那微微帶著斑駁的「莎華苑」,清俊的容顏染上了惆悵。|
似乎隨著走出那座遍佈詛咒的院落,他已經從一個瘋狂的鬼變回了一個理智的人,有著人的憂思與懷念。
「影兒,這裡除了朕,已經很久不曾有人來過了。」
微微轉頭,那個清冷的女子果然站在他的身後,衣袂如風,飄渺如雲,她真的太過不同,讓他有了太多的衝動。
「皇上,臣妾以後會陪著你的。」
素手輕輕握住,蘇清影聽出了那蘊含在感歎之中的寂寞,他第一次稱呼她的名字,她本會晃神的,卻為了此刻寂寞如雪的男子,就那麼迅速地伸出了手。
她看著陽光下染上笑意的容顏,她知道,那是為了她的承諾,不知怎麼的,心中感覺酸酸的,她在這一刻,承諾的不是心中的影子,而是將寂寞藏於笑顏之下的他。
「影兒,以後,朕會對你很好很好的,你說,好嗎?」
楚鳴昱微仰臉頰,似乎是詢問著蘇清影,卻又像是在對誰做出宣告。
他想要嘗試去愛一場,去嘗試讓他的母親至死不渝,讓他的父親黯然一生的愛情。他的生命中已是有著太多太多的黑暗,他想要一次全心的付出。
握緊了掌中的冰涼小手,楚鳴昱不知道為什麼,卻只想握著她的手,只想在她的身上嘗試著這種從少年時代就已隱隱期待的情懷。
「好!」
蘇清影的眸子中映入的是楚鳴昱溫和含笑的側臉,陽光下,燦爛地讓她有些眩暈,她卻一直看著,隱約知道,他這一刻的樣子已是刻入心底。也隱約地知道,他們注定不會再有如此全心漫步於陽光下的日子了。
所以,她不假思索地應了他,應了他此刻的美好言諾。
心中,卻有苦澀漫起,現實終究會破滅所有的夢的,她忽然痛恨起自己的清醒,為何不能像身邊的他一般,將自己完全拖入一場風花雪月的夢呢。
蘇清影的眼神凜凜然,寒冷地透著寂寞,她告訴自己,她等的是那個身影,只是那個身影。
陽光下,繁花間,兩個人的步伐,都透著一股堅定,那是屬於自己的認定。
——
皇城中那一刻的陽光揮灑,映襯著這一刻的漫天血色,似乎格外的諷刺。
「你,居然是你……」
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帶著恨意與不甘,終於隨著錦衣男子的倒下,而徹底消失。
「確實是我!」
雪亮的長劍染上了鮮血,隨著蒼白的手向下垂落,那一線鮮血凝成了血珠,搖搖欲墜中,滴落到了泥濘之中。
玄衣冷顏的男子看著躺在地上,不復尊貴的錦衣男子,眼中閃爍的卻不是得意,而是一絲莫名的悲傷,他站在那裡,身體中的血液不知為什麼,有些凝滯。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黑黯的眸子像是失去焦距一般,看著勃頸處被鮮血染紅的錦衣男子。
他不曾發現,對方的手指輕微的動了一下,只因為他不想去看的仔細,墮入黑黯的開始,有何好看的。
「首領,王府護衛趕到了,快走!」
魅影一現間,有些急切的聲音打斷了他所有的沉思。將手中那把刻著隱秘符文的長劍扔在地上,他頭也不回的向著隱蔽處走去。
身後的打殺聲和女子的尖叫聲都漸漸消失,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眼中瀰漫的是那漫天的血色。
沒有什麼好後悔的,殺了那個人,只是第一步,為了最終的目的,這條路,他必須毫不猶豫的走下去,不能回頭,也不容許回頭。
玄衣男子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終是在一聲低嘯中消失了身影。
——
玄盔玄甲的男子走在夕陽之下,走在那格外淒厲的戰場之上,眼中是一絲悲憫。
戰場之上,已是被清理過一番,不論是敵軍的屍體,還是袍澤的屍體,都已化為塵灰,遠離了這冷酷的世間。
但是那被血色染紅的土地,那殘留著黑色血漬的旗幟,還有那些折斷的兵刃,卻真真切切地控訴著這裡發生過的一切。
深吸了一口氣,卻惟有血腥瀰漫在心肺之間,男子冷硬的眉宇間終是含了痛楚。
「將軍,昨日我們大破北齊左路大軍,共斬敵首一萬,請將軍查閱!」
小小的一本冊子,既是功績,也是他的罪,殺戮之罪。
「不必了,你的能力本將軍信得過,這就具表請功吧!」
黑色的大氅飄落間,是男子再不留戀的步伐。
一將功成萬骨枯,很多事,即使想要避免,也終究避無可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