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一年「必裡遲離」,重九登高,共飲菊花酒。若依往年,皇帝需率群臣、各部圍獵射虎。今年卻因久病未癒的佳人誤了正事……
茶花一大早就將做好的兔肝、鹿舌端進了屋,隨手清理了一下桌子,哪壺不開提哪壺,「主子——起吧起吧!說好了昨兒午後走,磨嘰磨嘰就半夜了。再一睜眼,天可都大亮了,這下您就是跑死馬也趕不回去了!」
耶律堯骨被突然響起的咋呼聲嚇了一跳,身子一震,「騰」一下坐了起來。滿心嫌惡,「嘩」地一聲撩起掛帳,抓起炕頭的枕頭隨手丟了過去,「滾——再嘮嘮叨叨的朕宰了你!」
「我這不是為了您好嘛!您怎麼不識好歹啊?」一瘸一拐地撿起彈落在地上的枕頭。
「朕不會看時辰嗎?要你來提醒?」用力揉了揉赤紅的眼睛,滿心不爽地嘟囔,「你那份好心有個屁用?一遍一遍的磨叨,朕就能趕回京城了?那禿驢怎麼受得了你?換作朕,哼……」
「別——」茶花趕忙扎烏起雙手,打斷了對方的假設,「您這樣的我可消受不起!茶花人傻福薄,還想多活幾天呢。」
「你……」懶得跟她廢話,提上靴子下了地,「術律琿呢?朕這就叫他寫休書給你!」
「正在院門外『抽風』呢。」
「呃?大清早的抽什麼風?」
「就是拿鞭子抽——那個『風』。」裝模作樣地比劃著,「抽了三十多下了,再有十幾下就抽完了。」
「坤不刻(契丹語:旋風、鬼風)?」抻了個懶腰,在飯桌邊坐了下來。
「對對對,就是那個什麼什麼刻!要抽七七四十九下的那個。禿驢說,小鬼兒勾魂來了,不掄鞭子把它趕跑,怕把小木末的魂兒給勾走了。」
「嗯。是有這麼一說。」接過茶花遞來的手巾,轉頭掃了一眼連天昏睡的大木落,「總像睡不醒似的,醒來跟朕絮叨幾句又睡了。」
茶花一歪一歪地走向榻邊,就著炕沿坐了下來,「她呀,就這點不好!身上不舒服也不能耽誤吃飯啊?我生病的時候就逼著自己吃。吃了才能有勁兒,才好得快呢!」
「切,」耶律堯骨搖頭嗤笑,伸手抓起一片鹿舌塞進嘴裡,「天底下有幾個你這麼沒心沒肺的?」
茶花憤憤地一撇嘴,「有啊——您吶!」瞇眼假笑,「主子爺,這菜還順口吧?」
嘴裡的鹿舌下了肚,不陰不陽地誇讚道,「菜是沒得說,人欠揍!」
低頭打量著睡不醒的小姐妹,小聲嘟囔,「我就想不起來她愛吃什麼,印象裡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喜好。最難伺候的就是這樣的主兒!哎,主子知道麼?」
耶律堯骨微微有些窩心,站起身,茫然搖了搖頭,「不知道。朕從未關心過這些……」
茶花落寞地長歎一聲,「你們這些男人啊,都差不多!等我躺下的那天,您問禿驢,八成他也說不出來。女人的吃喝拉撒在你們眼裡都是芝麻綠豆的小事。你們那心啊,野著呢——就惦著陞官發財了!」
「呵,朕的官已經當到頭兒了。」
「是!剛擺脫了太后的束縛,又準備著南下親征了——哪兒有個頭兒啊?」
「你哪兒來這麼多的牢騷?」不耐煩地皺起濃眉,最討厭別人跟他抬槓,尤其是女人。
「呵,小木末就沒牢騷麼?憋在心裡不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