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堯骨掬起天德的雙肩,猛地將娃兒舉至眼前,惡狠狠地低咒道,「朕叫你『滾到一邊去』!你聾了麼?再敢這麼大呼小叫的,朕就對你不客氣了!」
小天德奮力掙扎,兩隻腳懸在半空胡亂踢騰,嚷嚷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爹!若是親生的怎麼下得了手呢?我爹早就死了!我娘一定是被逼無奈才撒謊騙我。那日在尼姑庵裡,你都對她做了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麼?」
「你……你知道什麼?」左顧右盼,面子微微有些掛不住,避重就輕地回應道,「你娘是朕的女人——老早就是!不然哪兒來的你?」
「你怎麼知道我是你兒子?」緊皺著眉頭,突然停止了掙扎。
「屁話!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瞎了麼?找個地方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性子、模樣,就連說話的表情都一模一樣的!」
「保不準是你老眼昏花了呢!」
「朕沒力氣跟你廢話了——」微微轉頭,揚聲吩咐道,「來人吶,把這逆子給朕關起來!面壁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同他講話!」側目看了看跪在面前,面面相覷的羽林,「還愣著幹什麼?連你們也想抗旨麼?」
「不不不——臣等領旨,即刻照辦!」
耶律習寧躲在殿閣的暗影裡,眼看著一隊人馬將耶律天德押往明王樓;而另外一隊人馬奉旨將耶律隆先暫時羈押,明日一早貶往東平郡。心裡不由哼笑:呵,耶律堯骨,今天或許是你的最後一夜,你這是自掘墳墓!
只為了一個女人……
值得麼?
一切都只因為那個女人!如今更是兩頭不落好,這都是你自作自受的報應!
揚手抹去頰邊的淚滴,昂首走出樓閣的暗影。順著冷灰色的院牆疾步而去,悄然消失在寂靜的夜裡……
這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機遇——等著他鬼迷心竅,等著他眾叛親離!
六年……
她要報復!
不!何止六年?至少十六年,二十六年她都花在了他的身上,未得善報,到頭來卻被他反咬一口!
一直以為他秉性磊落,直來直去,想不到竟會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坑害她!他是早有預謀的,她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是故意的,故意的!
他不是她心裡面那個「耶律德光」,更不是她癡心愛慕的英雄!他是個小人,機關算盡,陰險狡詐的小人!他把每一個人都算計到了——利用「慾望」,將他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權欲,物慾,甚至愛情……
他知道拿什麼誘惑,也知道拿什麼折磨,更深諳「欲取先予」的殘酷——
給了你,再狠狠奪去;
愛了你,再狠狠拋棄!
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別人擁在懷裡,只得遠遠地看著,一刻不得親近……
起先,他這樣折磨貴妃,她還在為突如其來的寵信而沾沾自喜。後來,他竟如法炮製……
感謝老天爺早早要了皇后的小命,如果彰德皇后還活著,她可能正在經歷著她們所經歷過的悲劇。
唯有,那個「狐狸精」是個例外——
不是因為他太癡情,而是因為她無所欲。一名煙花女子,最擅逢場作戲,她從未如她一般銘心刻骨,他卻偏偏相信那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