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真是大諲撰的長女?」高麗王捋著下巴上的鬍鬚,一雙頹唐的眼剎那間熠熠生輝,「所言不虛?」
「是。小婦人所言句句屬實。」大木落欠身作揖,如實作答。
「寡人該如何相信你?」不免將信將疑,總覺得這樁樁件件的巧合過於離奇。
「渤海淪陷,我以郡主之尊淪為煙花巷裡的一名娼妓。幸得穆秀雲一手栽培,成為天福城裡名噪一時的花魁。穆爺一手帶大的那名女娃兒名叫茶花,一直在妓院廚下燒火,雖生長於娼門,卻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我倆相伴數年,情同姐妹。數月前在上京見到她時,她已經懷上了述律國舅的血脈。」
「如此說來,寡人有必要遣使去契丹的臨潢府走一趟嘍?」
「不,不急。茶花並不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世,無憑無據就貿然相認,搞不好會把茶花嚇壞的。依小婦人拙見,陛下應潛人去薊州接穆秀雲一同前往,唯有穆爺最清楚其中的隱情。另外,我會修書一封,請陛下差人送往洛陽。委託大唐天子轉交於耶律圖欲。他自會回信告知您茶花她娘葬在什麼地方。」
「如此甚好!」王建滿心感激,拱袖笑道,「方纔的唐突之舉,還望夫人見諒!你即與寡人之女情同姐妹,便是寡人的晚輩。若蒙不棄,寡人願將你收作義女,你可願意?」
大木落絲毫沒有推辭,欣然上前,跪地叩拜,「女兒見過義父!願父王萬壽無疆!」
「好,好,請起!請起!」趕忙將人攙扶了起來。四目相對,依舊有些尷尬,哈哈一笑,聊以解慰。
「哦,義父,小女尚有一事相求。不論什麼人問起小女此時的居所,都請義父守口如瓶。穆秀雲、東丹王,即便是茶花也不例外。」
「這又是為何?」高麗王收起炕桌上的公文,招呼乾女兒在炕沿上坐了下來。
「女兒身負重罪,原是契丹官署緝拿的逃犯。一旦暴露行蹤,唯有一條死路。」
王建了然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既然如此,何不隨父王移居開京?寡人早前曾賜渤海世子大光顯國姓,更名王繼。部分大氏宗親已定居白州(今黃海南道白川郡),改做了太姓。從今往後,父王便喚你作『太姬』。」
大木落溫柔淺笑,心裡卻籠罩著一層異樣的感覺:這位高麗王是個絕頂聰明卻又相當危險的人物!
當日,耶律堯骨一場大火燒燬了天福城,將渤海腹地的人口統統遷往東平府。致使海東之地兵力薄弱,邊境疏於防範。東丹王浮海投唐,高麗王忽然到此游訪,這一系列的變故都隱約給人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
大氏宗親流亡他邦,一夜之間統統變成了高麗屬民,那麼渤海之地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高麗的囊中之物。只待時機一到,高麗王便可打著收復失地的大旗揮師北進。渤海已經成為了歷史。最終,腳下這塊土地若不屬於契丹,便將歸於高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