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鴨子上架,大木落一臉茫然按照皇帝老子的指點雙手撐起弓弩的白柘木桿。
耶律堯骨單手摸向身後的箭袋,將白羽搭上弓弦,緊皺著眉心,咬牙低喝道,「用力!撐直雙臂——右前方哪個!」
女人手忙腳亂,機械地轉向即將爬上馬背的敵人。雙眼緊閉,全身瑟瑟發抖。
「瞄準——」厲聲大喝,遂即放了手。彈出的白羽嗖然飛出,但見賊人淒然慘叫,應聲倒地。「左前,再來!」耳邊的男聲再次響起。
大木落因為第一箭的成功而鼓起了雄心,行動越發的敏銳,迅速轉向對側。
堯骨連發三箭,衝上前來的敵人紛紛落馬,蔑然掃過人仰馬翻的一隊賊人,高呼一聲,「走!」調轉馬頭,如一陣風兒般融入了濃黑的夜色。
「天啊,這樣也可以?」一路上,大木落頻頻回首,望著被二人拋在身後的戰場氣喘吁吁地說道,「謝天謝地,沒有人追上來。」
「是啊,承蒙老天爺庇佑,你是朕這輩子見過最差勁的幫手!留下滿地的活口,辱了朕百發百中的名頭!」鬱悶地白了她一眼,揚起桀驁不馴的下頜。
「我倒覺得不錯。放對方一條生路,何必趕盡殺絕呢?」
「待那些『活口』追上來,你就知道自己說的是句屁話!兩軍對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放對方一條生路——你那腦袋純粹被馬踩了!」
「我覺得給他們個教訓就夠了。只要有命在,他們或許會改過自新,將來或可派上大用場。」
「不錯,他們最大的用處就是謀反,嚷嚷著替族人報仇雪恨,終其一生與朕作對。你以為他們會為朕所用?」
「施以恩德?」
「仇恨就是仇恨,有仇在先,說什麼恩德?誰認那是恩德?不是文過飾非,假意安撫麼?你呀,就是愛白日發夢,滿口大義。有人殺了你親爹,你跟他講道理麼?」
「呃……」
「假慈悲!」輕聲嗤笑,忍不住冷嘲熱諷。「深諳世法即是佛法,沒見過哪個菩薩不近人情。萬般帶不去,只有業隨身,該殺的絕不手軟,隨順和合,菩薩也不能違緣。」
「犯下殺業,你就不怕下阿鼻地獄?」
「呵呵,地獄……抽筋、拔舌、活剝人皮的事兒朕都幹過。再殘酷的刑罰夷離畢院都用得出來。閻王若不處罰好人,人間和地獄有什麼差別呢?朕也不殺良民,殺得都是該死的人,朕幹得就是閻王的勾當,還記得渤海人給朕起的綽號——活閻王!」
「可,那些人……」
「別想那些混蛋了!一群妄圖弒君的賤民,難道不該死麼?朕相信,如果哪個小鬼想要弒殺閻王,一樣會被丟進阿鼻地獄。天王,鬼王,人王,身為王者生就要壓服叛亂,所以,同樣長著一張嚇死人的臉。」
大木落回想著寺廟裡那些天王猙獰的模樣,目光略過他的臉,散在他身後遙遠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散漫的雙瞳赫然亮了起來,用力攥緊他胸口的衣襟,「你看那裡——」揚手指向天邊恍惚亮起的一大片晃動的光點,「追兵——好多人!可能是來尋仇的。怎麼辦?這下怕是真的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