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落心裡一驚,暗暗揣度,這位雙目失明的奇人難道是……弓藏?
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有心迴避,卻又急著想要前去看個究竟。糾結了許久,終於還是點頭認可了堯骨的提議,就這樣,兩人在午飯之後,同乘一馬來到了天福城。
悠閒的馬蹄聲在久違的小院外停了下來。耶律堯骨正要下馬,忽見有人推開了小院的木門。一位少年攙扶著一名老者走出了院落,腳步已然踏出了門外,人還在回頭與主人不停的道謝。
「敢問老人家可認識這家主人?」耶律堯骨揚聲詢問道。
「不認得。」老者煩惱地擺了擺手,看似對契丹人全無好感。
年青人倒還謙和,隨口應了一聲,「這條街上識文斷字且懂些醫術的人就這麼一個。沒人認得他,問他名字也不說。不過人還不錯,問卦的收錢,看病從不收錢。」
大木落一眼就看到繫在枝頭綠葉間的紅絲帶,緊咬著下唇,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幾乎可以認定,這座小院的主人就是弓藏,這紅絲帶,正是她兒時梳髽鬏時用的那種。
記憶裡彷彿也是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陽光也如今日這般慵懶,年幼的她趴在琴案上睡著了,弓師傅不知何時進了門,撿起跌落在地上的紅絲帶,輕輕地替她梳理著散亂的頭髮。忽然從夢中驚醒,與他對視了許久,從那以後,她就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他……
忽然開始猶豫,還沒有沒必要進去了?知道是他就好,她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那張臉……
魂遊太虛的時候,耶律堯骨已經先一步跳下馬背,雙手抱著她的腰身,把她嚇了一跳。錯愕之間,人已跌進他的懷裡,來不及拒絕,對方已急不可耐地推開了院門。
「你怎麼又來了?」小屋裡傳出久違的嗓音,「又是路過門口,進來歇腳的?」
「呵呵,這次是來看病的。」堯骨閒得無聊,純心調戲對方。
「你還帶來一位朋友麼?」隱約聽到一抹輕靈的腳步聲跟在他身後。
「呃,內人。」信口胡扯,不懷好意地挖苦道,「這女人近日裡動不動就發脾氣,罵完了又哭,哭了又笑,我擔心她是得了什麼怪病,想請先生給瞧瞧。」
大木落緊鎖娥眉,恨不能衝上去踹他兩腳。誰說她要看病了?居然還開這種見鬼的玩笑!狠狠瞪了對方幾眼,恍惚不知進退,猶豫之下,硬生生被他拉進了房門。
模糊的視線裡撞入一襲羽化的背影,輪廓越漸模糊,只剩下一抹刺眼的白袍……
不想去看那張臉,是不是他已經不重要了。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告別那些揮之不去的可怕的記憶……
「怎麼了?」耶律堯骨明顯感覺到掌心裡的小手在劇烈的顫抖,指尖冰涼,緊緊地扣著他的手背。
大木落轉頭望向對方,竭力掩飾著惶恐不安的神色,輕輕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抹不成形的淺笑。
弓藏分明聽到這女子急促而慌亂的呼吸,微微轉回身,問道,「夫人很緊張麼?或是,受到過驚嚇?」
堯骨看了看身邊的女人,尷尬地回應道,「呃……是的。不止一次……她膽子很小,好像,就這麼一直嚇過來的。」
「三焦乃陽氣之父,包絡乃陰血之母,三焦驚懼之症,頗傷肝腎,甚至還可能會影響生育。我這就開個安神固本的方子,加之針灸調理。可關鍵還在於你,脾氣要盡量收斂些,千萬不要再把她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