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兒隨手將兩隻肥墩墩的山雞丟向灶台,只聽見嘎嘎兩聲哀鳴,遂即便沒了動靜。舒骺豞曶……
「看你瘦巴巴的,好像餓死鬼托生的一樣。晚上加個菜,給你補補身子。」說著話便坐在灶台邊點著了火,吱嘎吱嘎地拉起了風箱。掄起拳頭在扁塌塌的鼻子上狠擦了幾下,望著烈火熊熊的灶坑問道,「我出去的時候,自己沒弄點吃的麼?」
抿著嘴,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有米有面,她卻笨笨地不知該怎麼點火。
「不餓麼?」轉頭望向她,憨實一笑,「呵,光顧著睡了……」
「嗯。」言不由衷。
「等著,我先把這雞殺了。」轟然起身,踢開腳下的板凳,拎起一動不動的野雞看了看,自言自語,「還給老子裝死?呵,老子這就去把毛拔了,乖乖做老子的下酒菜吧!」
大木落心頭一震,凝望著捆縛野雞的麻繩,嗓音微微有些顫抖,「丑兒哥,你……你能把它們放了嗎?」腦海中一幕恐怖的畫面閃過,她被緊緊地捆縛在石床上,一雙凶殘的大手正恣意的折磨著她……「丑兒哥,求你了——」疾步衝上前去,接過他手裡的錦雞,望著兩雙驚恐而麻木的眼睛,急切地懇求道,「求求你,你就把它們放了吧!」
「可,放了拿什麼下飯?白米拌鹽巴?」打量著小丫頭急切的模樣,不禁有些左右為難。
淚珠兒在眼中晃動了幾下,辟里啪啦地掉了下來,「丑兒哥,我被歹人綁了,受盡凌虐,忽然覺得它們跟我一樣……你叫我怎麼吃得下?」
望著女娃兒頰邊晶亮的淚滴,丑兒霎時慌了神,揚手摸了摸後腦,討好一笑,「好了好了,姑娘莫傷心。我聽姑娘的,放了就是。」拎起兩隻野雞出了門口,解開繩索,揚手向天空中一拋——
兩隻野雞急切地拍打著翅膀,奔著一片祥和的月光,嘎嘎嘎地叫著逃命去了……
「得,這下沒菜吃了!」醜陋的面孔看上去微微有些失落,輕歎一聲,轉身進了茅屋。默默地從米缸裡舀出幾勺白米,又填了些碎乾菜,一同下了鍋。
大木落心裡帶著幾分歉意,倒了碗粗茶雙手捧到他面前,「丑兒哥,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沒,沒有。」丟下燒火棍,雙手往身上抹了一把,趕忙接過水碗,「只是要委屈你了,吃這些粗人吃的東西。」心裡暗暗怨恨自己,窮困,無能……
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傷心,「不怕,別人吃得,我怎吃不得?」也許是習慣了逢迎,強撐起甜美的笑臉,「呵呵,丑兒哥莫難過,我唱歌給你聽吧?」
「呃……好,好好。呵呵……」奇醜無比的臉上驟然泛起了紅暈。活了半輩子,還是頭一次有女人給他唱歌,還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女。
大木落兀自走向門口,仰望著夜空中清靜的月輪,動情地唱了起來。空靈的嗓音浸透了隔世的蒼涼:
誰憐女人的心似水
不辭千里也相隨
幾番的纏綿
竟換來無言以對
看著殘月空舉杯
一回首盛得滿滿的淚
多情最累
朦朧中你已漸遠
看透男歡女愛的美
誰能斷了這是非
風沙的歲月
挨黎明又見黑夜
飲不盡情苦滋味
徒留下相思
心中徘徊
在談笑之間
只看見漫天恩怨
紅塵來來往往
猶如客棧
看不完人世的悲歡
一場夢接著一場遺憾
愛恨之後續了又斷
誰知你的心只能住一晚
憑添幾分愁幾分傷感
莫非真情難換
癡心注定輾轉
終究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