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香雲攥著手帕,搖曳生姿地步上前來,對著為首的官差嬌聲笑道,「何爺別來無恙啊?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了!」
「呦,是香雲啊,」挑起拇指抹著兩撇八字鬍,客客氣氣地寒暄道,「多日不見,生意還好啊?」
「好好,托何爺的福。舒骺豞曶日子太平,想不發財都難!」
「這大清早的,您這是……」
「奔喪啊!」指了指前方馬車上的棺材,「這壽材裡躺著的乃是我家院主的親爹,前時村裡面發了瘟疫,老人家躲進了城裡,偏又水土不服,說沒就沒了……」假惺惺地抹了把眼淚,「照理說,他為人父母,當年為了幾兩銀子把我家院主給賣了,本不值得可憐。唉,誰讓我家院主她孝順呢!」
「你家院主?」側目看了看車窗內露出的一張側臉,碧玉遮面,看不清長相,恍然明白,這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小木末」——東丹王枕頭邊上的紅人。淡淡一笑,擺手令諸兵將褪下,對著馬車恭恭敬敬地鞠躬笑道,「只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大木落側目掃了對方一眼,被雲婆子攙扶著走出了車簾。一身麻白的孝袍迎風飛舞,步履輕緩,宛如天界飄來的神仙妃子。對著官差淺鞠一躬,裊裊走向拉著棺材的馬車。跪在車前,化了一匝冥錢,對著往生極樂的死者說道,「爹,女兒在這裡一切都好,您就安心的去吧……」
耶律堯骨關節握得咯咯作響,扶著刀柄,心裡暗暗咒罵:好個乖女兒,叫得到是親——該死的!她終於肯認下他這個「爹」了?卻偏偏在那一席叫人意亂情迷的繾綣之後……
她是故意的,故意的……她是故意這麼折磨他!『爹』算什麼?是安慰獎嗎?混蛋!他開始厭惡這腌臢的戲碼!
大木落款款起身,抬眼打量著一身重孝的親妹子。一切安好,她終於可以放心了。移開視線,恍然發現混在送葬隊伍裡的茶花,左顧右盼,慌忙迎上前去,攥著對方的小手說道,「妹妹,你……」
大木末微微轉頭,忽然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有點像……
後悔方才光顧著瞎琢磨,沒有仔細看看對方。這女子忽然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是那個鐵三爺安排的人麼?可她臉上那副面具,分明是王公貴族家的女眷才會使用的。
莫名聯想起那身夜行衣上的暗香,不禁懷疑,就是這個女人把自己的丈夫給勾搭了……
茶花左顧右盼,趕忙打起了馬虎眼,「嗯。姐,我走了……咱爹就交給我吧,我會把他埋好,送他去西天見佛祖哈,您就放心吧!」希望對方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要走了,要隨那幾個人一同西去了。而西面,就是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