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一介武夫,活了二十五年,他耶律堯骨還是頭一次被女人稱作「謙謙君子」。舒骺豞曶一直以為,只有大皇兄那樣的斯文小生堪稱君子,想不到他這五大三粗的屠夫,今兒個也君子了一把!
陰沉沉的臉上透出一絲清冷笑意,宛如晦暗的白日穿透了遮天的烏雲。抿了口茶,起身笑道,「明知是一番恭維之詞,可爺聽著高興!」走到她身邊,一把按住撫弄琴弦的玉指,「別彈了,跟爺走!找個清靜的地方,陪爺醒醒酒。」
「哎——」被突然攥住她的大手嚇了一跳,倉惶起身,好生勸說道,「木末樣貌醜陋,不能伺候先生。」
「呵呵,」玩味一笑,壞壞挑眉,「爺都『君子』了,你還怕什麼?只是爺生性不愛這風月之所,若不是為了見你一面,打死爺都不來!」
「可……」對方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她反倒不好推辭了。況且,東丹王那邊,她又該怎麼交代呢?
「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拉起人就往門外沖。
大木落當下慌了神,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後,一路大喊,「大叔……大叔,你放手……」
男人放浪大笑,「哈哈哈,『大叔』還能把你個小丫頭怎麼樣呢?乾脆,收你做義女吧?」
「啊?」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拖著踉蹌地腳步跟在身後,「大叔,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木末不能隨您出外局。您明知道我與東丹王的關係,搞不好會連累您。」
「如今,你已經變成了這副樣子,他還會要你麼?往後,還是指望乾爹來照應你吧!」歪打正著,越發覺得這是個不錯主意。她被毀了容貌,說到底是因他而起。認她做義女今後或可有個照應,更重要的是,他的良心上也說得過去。
「我……我跟你又不熟……」感覺手腕快要被他扯斷了,對方還是死活不肯鬆手。
雙臂一掬,將她抱上了馬背,翻身上了馬。隨手丟給追出門外的老婆子一把金豆兒,口中張揚大喊,「小木末出外局——打今兒起,她就是老夫的親閨女!」
小木末驚慌失措地回身張望,雙手緊捂著搖搖欲墜的笠帽,身下的馬兒四蹄翕張,如一陣疾風般狂奔起來。怔了許久才回了魂,扯開嗓門大叫道,「救命啊……放下我……該死的強盜!你要把我帶去哪裡?」
男人緊扯著韁繩,全然不在意她的咒罵,「叫吧,大聲叫——最好讓滿大街的路人都聽到!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汗王府,小木末被『強盜』掠走了。」
「你無恥!」講話時用力過猛,牽扯得腦後的傷口劇烈的疼痛。
「方纔還是『君子』,轉眼就成了『無恥』?爺要是不高興了,無恥的還在後邊呢!」
「你到底要怎麼樣?」受制於人,只能服軟。
「我不是說了麼?我要收你做義女。趕明兒誰要是敢欺負你,義父替你做主!」君子一言,絕非玩笑的口氣。
「可是,為什麼?」長得俊時,招來一群登徒子;變醜了,招爹?
「不為什麼——爺家裡缺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