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落一回到「辛夷塢」,便接到了崔嬤嬤呈上來的書信。舒骺豞曶說是有一位大唐的客爺來過,出語張狂,說是她的故交。
翻開一看,書信正中只寫著簡短的兩個字——「德謹」。思來想去,也不記得自己曾經認識這麼一位恩客。
滿心困惑,捧著書信進了臥房,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聽到有人敲門。撐著虛弱的身子下了榻,打開房門,驚見茶花拉長了小臉堵在門口。
「怎麼了,悶悶不樂的?」迎上高高撅起的小嘴,趕忙把人讓進了屋裡。
「有個人說,明兒晚上要給我『點大蠟燭』。」含含糊糊,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搖搖欲墜地坐回了榻上,微微綻開了笑臉,「呵呵,好事啊!你不是一直盼著這一天麼?」
哀歎一聲,小臉皺巴得像個核桃,「可我……猶豫了……」眨巴著眼睛,嘟嘟囔囔,「好在那人沒同雲嬤嬤說,要是被穆爺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挑客——扒了褲子吊起來打!」成心嚇唬她。
「可不是嘛。可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接客,真不想這麼糊里糊塗就混過去了。」垂頭喪氣,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那個契丹人?」早看出倆人心照不宣了。
「嗯。」翻著白眼,望向黑漆漆地屋頂,「除了那個『禿驢』還會有誰?」
「你覺得他配不上你麼?」頭暈目眩,緊斂著眉心,索性閉上了眼睛。
微微感覺到一絲嘲諷,明知道是自己心裡有鬼,「是——隨便拉出一個男人都配得起我!可我就覺得他不是我想要的那個男人。我喜歡那種溫溫柔柔,知冷知熱的。」
咳!忍不住輕咳一聲,赫然睜開了美眸,「你是打算叫他把你娶回家過日子嘛?」
「至少也該像東丹王那樣,平日裡賞賜不斷,常來常往。」鬱悶地攪動著衣襟。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牽扯著後腦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你呀你呀,完蛋了!我聽見有只小母貓喵喵地叫春了……」
「胡說什麼呀你?」半真半假地搡了她一把。
「心裡有了他,反倒有所顧忌了。思前想後,患得患失了。」
「我只是怕,隔日一早就再也見不著人了。人家回了上京,我在東丹,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故意把理由說得很市儈。心裡明白,哪一樁姻緣不是盼著長長久久?可惜她是個風塵女子,妓院裡長大的,生來就是。
搖了搖頭,「不是真心話!咱們都是女兒家,誰能騙得了誰啊?像穆爺那樣,強說自己愛錢,不過是給自己找個開心的借口罷了。總誇口自己愛錢的女人,其實是最重情。求也不得,索性不求了。」
兩眼瞇瞇一笑,壞壞地湊近她眼前,神神秘秘地問道,「那你呢?你是求財啊,還是求色啊?」
「我?」微抿著小嘴,與她面面相對,眨了眨眼睛,輕聲笑道,「呵,只求清淨。」
「唉,人啊,這一輩子就是『求之不得』!想要的都是自己得不到。」抬起雙腿大大咧咧地靠在她身旁,「要不然,咱倆換換?你變個醜的,我變個美得。你得了我這輩子的清淨,讓我也嘗嘗被男人折磨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