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一抖,一襲黑影嗖得竄上了臥榻,大木落錯愕驚呼,卻被一雙大手牢牢地摀住了嘴唇。舒骺豞曶慌亂的踢打,手裡的髮簪噗的一聲刺入了眼前的黑暗——
時間,凝固了,一縷粘膩的溫熱順著僵冷的玉臂緩緩下滑……
隱約聽到窗外響起女人的嗓音。蕭澈左右顧盼,示意跟在身後的侍女就此止步,逕自上前作揖叩拜,「臣妾參見大汗!」
耶律圖欲淡淡抬眼,怎麼也沒想到,王妃蕭澈居然趁夜來到了寢殿。微揚下頜,望著影壁下裊裊如仙的宮侍依仗,彷彿看到了隻手遮天的母親……
「何事?」俯視著女人頭頂的金冠,並未叫起。
「臣妾聞聽寢院裡進來了刺客,心念大汗的安危,夜不成眠,急著過來看看。」
「這不是……好好的麼?」敷衍輕笑,躬身將對方扶了起來。
「臣妾輾轉難安。敢問大汗,近日裡可曾得罪了什麼人?」
臉色微微一沉,打心眼裡極厭惡女人過問國政,無奈,她是蕭家的人,隱忍著籠罩在心頭的不悅,「愛妃怎麼看?」
「臣妾聽說,那夏如雪不堪皮肉之苦,將大汗對她的一點懲戒寫信告知了她的父親。大汗不要忘了,夏家可是漢人。」
「怎麼?」料定這精明異常的女人不會捕風捉影,若提起一個故事,必有下文。
揮手示意身後的侍女呈上一封信函,「大汗請看,前方截下一封密信,乃是大唐李嗣源身邊一位夏昭儀的親筆。敬請大汗過目!」
耶律圖欲接過書信,覺得自己像個瞎子一樣讓人蒙在鼓裡。
他數年前啟用的那個夏軍山莫不是唐人刻意安插在契丹的奸細?難怪那夏如雪時時奉勸他令投明主;亦難怪母后常常訓斥,「南面官」不可信……
然而這信居然輾轉上京到了蕭澈的手裡,蕭家的人果然神通廣大!長此下去,這契丹的天下就改姓蕭好了。『大橫帳』子孫遲早會成為蕭氏一族玩弄於股掌間的傀儡……
「大汗,臣妾與夏美人情同姐妹,不忍嚴刑逼問。此事,還請大汗定奪!」
一腔憤懣無處傾訴,將簡短的密信反覆看了幾遍,信手丟在了風裡。幽幽歎了口氣,「夏如雪……」神色憔悴,暗暗咬著後槽牙,「待孤王親自去問她……」
掛帳內漆黑一片,呼吸戛然而止,只聽到簌簌滴血的聲音……
「你要殺我?」耶律堯骨隱隱感覺到胸口的銳痛,感覺像在做夢,「為什麼?即便流水無情,也不必下此毒手!」
「我……」大木落整個人僵在那裡,疑心那金簪已插進了他的心臟,「不是故意的……」慌忙鬆了手,用力推拒著壓得她喘不過氣的身體,「我……只是害怕……」
「害怕東丹王會責怪你,是麼?」週身瑟瑟發抖,沉沉嗤笑,森冷的氣息恰似這北國冬日的極寒,「最是陰毒婦人心!呵,堯骨此番著實領教了……」前所未有的疼痛,在戰場上廝殺得遍體鱗傷,遠不及這疼痛的萬分之一。
一把利刃生生戳在胸口,將他活活地殺死了。
來前那顆鮮活的,雀躍的心驟然碎成了幾瓣,
而她——
將會為他死去的愛情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