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情一怔,抬頭看著他。:幾秒鐘後,她站起來往外走。穆天陽突然衝過去,趕在她之前將門反鎖。只聽卡嚓卡嚓幾聲巨響,每響一下,宛情的心都跟著抖一下。
穆天陽回頭瞪著她,怒不可遏:「我叫你走,你就走?!」
宛情呆怔了一下,近乎崩潰地吼道:「那我該怎麼辦?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我猜不到!我和他打電話,你不高興,我說我不打了,你還是不高興!你叫我走,我就走,你又不高興……我到底該怎麼做?你告訴我啊……你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
穆天陽看著她崩潰絕望的小臉,心底一陣抽/搐。他明明不是要這樣對她,卻把她逼成了這幅模樣。可是,她真的就不知道該怎麼做嗎?難道只是他一個人的錯?
「你就不能用心嗎?你總是在猜,你用理智去猜!你的感情呢?我把你當個人,你卻把我當道難題……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
宛情大吼道:「我沒有叫你喜歡我!難道因為你一句喜歡,我就該讓你為所欲為嗎?」
「你……」穆天陽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原來我的感情,對你是一種負擔?」
「那你想我怎麼辦?」宛情憤怒地反問,「你忘了你一開始是怎麼對我的?!你是不是以為,你的喜歡已經是恩賜了,我應該感恩戴德,忘記你曾經對我做的一切?可是,要不是你,我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
穆天陽頹然地跌坐在床上,雙手抱著頭,像困獸一樣。
原來……原來這就是她心中的想法。
他突然無比後悔,為什麼要在乎那麼多?她在他身邊就好了,他為什麼還要奢求?結果,她一出口就是一針見血,刺得他千瘡百孔……
宛情一個激靈,不敢相信自己說了什麼。她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他對她已經夠好了,他會不開心,也是因為她,因為她不喜歡他……她為什麼不能忍一忍?為什麼要說這種話?
她縮到牆角,蜷成一團,像受了傷的小動物。
他們倆各自封閉著自己,明明只隔了幾步距離,卻好像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中的光線已經暗下去,但是兩個人都沒有動。
穆天陽想了很久,既然她都這樣了,他最好大方一點,放她離開。但他做不到,他無論如何也松不了手。只要能留下她,他做什麼都行。但現在這種狀況,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去留。她已經如此恨他,無論他怎麼做,都可能無濟於事……
宛情雖然恨他曾經的所作所為、偶爾也抗拒他的感情,但同時又明白他對自己的好。她想回應,想回報,但受不了他總是逼自己。而傷害他,讓她覺得自己很過分。他說得對,她不過是仗著他喜歡她,不然她不敢對他大喊大叫……
可是他不信她。光喜歡有什麼用呢?他將她捧在手心裡一輩子,卻一輩子防著她?那有什麼意思?她也想去喜歡他,可這樣的他,時時刻刻折磨著她的心,讓她喜歡不起來。
她寧願他像一開始那樣,以強權壓制她,只要她聽話了,他就滿意了。但現在的他,她怎麼做他都不滿意!她覺得好累……
電話突然響起,先是她的,然後是他的,輪流響了好幾遍,他們都沒有接聽。
穆天陽抬起頭,發現房中一片黑暗,她蜷縮在牆腳的身影,只能看見一個大概的輪廓。他定定看了好片刻,終於將她看清。她蹲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是睡著了。
睡著了?
穆天陽輕腳輕手地站起來,將燈打開,想趁她睡著,將她抱上床。結果剛走過去兩步,宛情就抬起頭來,雙眼通紅地望著他。
他心中一窒,猛地停了下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
宛情移開眼,也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明明都想打破沉默,都願意先示弱,但就是開不了口。
叩叩叩……門上傳來敲門聲。
「宛情,哥,你們在不在?」天雪大聲問,又敲了敲,乾脆擰門把,發現被反鎖了,知道有人在裡面,「今晚有課呢,宛情該上課了。」
穆天陽走過去打開門,天雪驚了一下,往裡面一看,見宛情蹲在地上,擔心地問:「你們沒事吧?」
「幾點了?」
「六點。」天雪說,「六點半上課。你們吃飯了嗎?」
「你看廚房有什麼?」穆天陽低聲說,將門關上,轉身走到宛情身邊,「先去上課吧。」
宛情聽到他溫柔的聲音,突然想哭。她剛剛是不是怕失去他?怕再也看不到他、聽不到他?原來,她也是喜歡他的。
她望著他,伸手想撐著他的身體站起來,他卻突然退開,讓她伸到半空中的手只能僵住。
穆天陽一見,愣了兩秒,急忙去握她的手,她又縮回去了。這回,換他的手僵住。
……
這簡直是老天作弄人!穆天陽手微微一晃,沒有收回,兩眼哀傷地看著她。宛情沒再猶豫,將手放在他手心,他緊緊地握住,將她扶起來。
「你……」穆天陽張了張嘴,「我……」
「對不起。」宛情說。
穆天陽一怔:「這不是你的錯。」
「不接你電話,就是我的錯。」宛情深吸一口氣,「但你以後能不能相信我?」
穆天陽急忙點頭,猛地將她抱住:「對不起……以後別不理我……你隨便怎麼罵我都行。」
宛情緊緊抱著他,哭起來。他總是這樣,有這份心,卻做不到。他的身份,早已經形成他高高在上的習慣,怎麼容得別人在他頭上撒野?如果她敢對著他吼,他又不知道有多憤怒……
她真的很怕他。
而且他們之間,好像永遠處在不對等的位置上。不是她委曲求全,就是他委曲求全。他們是缺少了溝通,還是彼此太矜持,有太多的想法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