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嚴星夢打來的,周芷蘭再大度也沒心思接這個電話,要是對方心眼小還以為她是故意這樣做有什麼暗示呢,她才不要碰的一身腥,於是按了免提,把電話湊到男人的方向去:「你跟她說吧。|」
葉少聰一看是嚴星夢的來電,瞥她一眼想說什麼的,可見她都按下免提了,只好先接電話。
「喂?」
「你幹嘛呢?半天不接電話?現在還在忙?」那邊,嚴星夢的語調就像是對待很熟悉的朋友,而事實上,這麼多年戰友關係,他們確實比較熟稔。
「沒,開車呢,剛跟老婆吃完飯準備回去,你有什麼--滴……」葉少聰正要問她什麼事,電話忽然「滴」的一聲響,而後就傳來關機的音樂。
「沒電了。」葉少聰心裡一鬆,說道。
周芷蘭也好奇,「你這電話沒電的還真是時候!」
男人嘿嘿笑,「我沒用手機的習慣,所以總是忘記充電。」
「那怎麼辦?人家話都沒說完呢,這會兒肯定著急!」周芷蘭口氣酸酸的,故意問道。
「等會兒回去充了電再打過去啊……」男人不甚在意的道,而後趕緊補充一句,「你放心,我一定當著讓你的面撥過去,而且開外音行了吧?」
「哼!」
其實周芷蘭並不是不相信自家老公,雖然現在社會的歪風邪氣很嚴重,不少男人成了家又在外面亂來,尤其是那些事業所成自己又相貌堂堂的,敢說沒幾個是清白的,但對於葉少聰,她卻是百分百的相信。兩人從相識以來,他身邊就不乏優秀的女孩子追求,有的人被他冷言冷語冷面孔嚇得退縮了,可也有鍥而不捨一直窮追猛打的,這人脾氣不好,對於自己不在乎的人和事,可以說相當的絕情,那些追求者苦追無果只好捧著一顆破碎的心悄悄退了。年少時由於無知和想要引起她的關注,他也「交」過一些女朋友,可據他後來自己講,那根本就稱不上感情,兩人關係確定以後,他更是整個心思都撲在她身上,加之後來軍人的身份,他對自己嚴格要求,行為作風更是一絲不苟,所以這些年周芷蘭雖然也會說一些冒著酸氣的話,可心裡是從未懷疑過的。
雖然他身上有數不清的缺點,比如不會甜言蜜語,也不懂風情,而且脾氣不好說話粗聲粗氣,更多的時候還霸道不講理,又小心眼,但相比他的忠誠和責任,周芷蘭願意接受他所有的缺點。
忽然想到一個很老的故事:十八世紀,英國王室的一位公主要找一位稱心如意的丈夫做駙馬,整個歐洲的王孫公子都前來求親,各展所長。公主沒有理會這些,只是出了一個考題,問:「兩個人的愛情需要什麼?」
王孫公子們冥思苦想,有人說需要純正高貴的血統,有人說需要家財萬貫的財富,還有人說需要隻手遮天的權勢,英俊瀟灑的外表等等。
公主但笑不語,顯然對這些答案都不滿意,她忽然角落裡有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在一邊微微笑著,便問他的答案是什麼。
這個年輕人說:「愛情需要忠心(layal)、責任(obligation)、尊重(valued)、寬恕(excuse),因為這四個字的第一個字母連起來就是love--愛!」
說的真好啊,其實婚姻裡一樣,需要的不是財富和相貌,而是彼此忠心,互相負責,懂得尊重,願意寬恕。
回了家,葉少聰手機充了電,還是記得給嚴星夢迴一個電話的--畢竟這麼久沒聯繫的戰友突然打電話,肯定是有事情要說的。
見周芷蘭起身離開了,男人拿著電話嚷嚷:「哎哎,我要給紅顏知己打電話呢!」
周芷蘭拖著兒子去洗漱,無所謂的道:「打吧打吧,多聊會兒啊,好好聯絡感情……」
葉少聰知道她根本就不屑聽這些,因為從未有懷疑,又何來防備?他老婆可不是那些小心眼的女人,成天疑神疑鬼,沒事查查手機啊,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來電,曖昧的短信之類的,他家這位--恐怕是要他有了這點心思,她一早就看出來了,哪用得著做這種悲哀的手段?再退一萬講,他要是真敢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她能立馬帶著孩子走人--這女人,何曾依附過他,又怎麼會離了他活不了?
搖搖頭收回脖子,葉少聰把電話打過去……
周芷蘭還沒給兒子洗完呢,男人已經擠進來了,「你出去吧,別老彎著腰,壓迫腹部不好。|」
「跟你的紅顏知己聊完啦?」周芷蘭被他拉著起身,擦擦了手站在一邊,看著老公把兒子一把提起來,夾在臂彎下跟夾小豬似的,小傢伙哼哼的反抗,又被男人用力一拋,甩上了肩膀。
「啊!老爸真酷!我還要來!還要來一次!」葉翩洲膽子很大,不但沒有嚇著,還覺得很刺激,坐在父親的肩膀上興奮的叫。
葉少聰撓撓兒子胖乎乎的腳板心,「等出去再鬧,浴室裡空間太小。」完了才回答妻子的「質疑」,解釋道:「嚴星夢要結婚了,打個電話通知一下而已。」
「她終於要結婚了?!」周芷蘭吃驚的眨巴著眼睛,嘖嘖道,「真想看看她丈夫是什麼樣子的!」娶一個身手了得又如此威武的女軍人,這男人若是不夠強悍,那還真駕馭不住啊!
葉少聰瞅她一眼,「這還不簡單?跟我一塊兒去唄!」
周芷蘭轉身出去,「我才不去呢!我去霍凌霄的婚禮啊,豪門啊……肯定很壯觀的,我去開開眼界!」
葉少聰氣得磨牙,「不許去!」
「為什麼啊?沒見人家都盛情邀約了啊?沒準兒明天喜帖就送來了呢……」
「我說不行就不行!」葉少聰斬釘截鐵的口氣,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把兒子扔到大床上,他拍拍小傢伙的屁股,「快睡覺!」
周芷蘭「哼哼」挑釁的笑兩聲,進浴室去洗漱了,葉翩洲從床上蹦了兩下彈跳起來,「爸爸你說話不算話,你說出來了帶我飛高高的!」
葉少聰只想著跟老婆鴛鴦浴呢,哪裡有閒工夫理會這臭小子,敷衍的哄他:「你再不睡你媽等會兒又要訓你了!」
「爸爸你是大騙子!我不要跟你玩了!大騙子!」小傢伙在床上抗議的蹦蹦跳跳,把席夢思大床當做蹦床了。
周芷蘭在浴室裡道:「你哄著他玩一會兒,不然又得鬧騰!」
葉少聰都準備轉身離開了,見兒子這麼義憤填膺,老婆也下了命令,只好又回來:「好,你想怎麼玩?」
「我要你把我扔的高高的!越高越好!」葉翩洲一見爸爸回來了,立刻又來了精神,甜甜的伸出手指頭指的高高的,嘴角的小酒窩露出來,別提多可愛!
葉少聰狡黠一笑,「越高越好是吧?」
由不知危險來臨的某個小鬼頭還興奮的點頭,「嗯嗯嗯!」
「那好!你等會兒可別哭鼻子啊!」
「誰哭誰是小狗!」
葉少聰笑過之後,抱著兒子起身,順勢一拋就把小傢伙扔出頭頂高。葉翩洲「啊」的叫一聲,又咯咯的笑起來,被爸爸穩穩接住之後,他的尖叫聲還沒有停止,又被第二次拋了起來,這一次,更高!
「啊--」小傢伙高亢的尖叫混合著大笑聲迴盪在房間裡,門外馬上就傳來敲門聲:「少聰,你們在做什麼?別傷著孩子啊!」
「媽,沒事!你們去睡吧!我們逗著玩呢!」葉少聰抽空回答母親的話,葉翩洲已經又開始催促,顯然是興奮到極點,「爸爸,爸爸!我還要飛高高!快點快點!」
從來沒跟兒子這樣玩鬧過,葉少聰一時也像個大孩子一樣童心大發,抱著小傢伙時高時低的轉悠,周芷蘭受不了外面的聲音了,開了浴室門出來時,看到外面的一幕,嚇得心臟都差點停止跳動了!
葉少聰,居然正倒提著葉翩洲的兩隻腳,動作迅速的上上下下,下下上上,看得她那叫一個膽戰心驚!而那個被倒提著的傻小子,一點都不害怕就不說了,居然還興奮的大吼大叫,兩隻手凌空飛舞,不停的催促「快點快點!」
天啦!果然是千萬不能讓男人帶孩子啊!
周芷蘭足足怔愣了一分鐘,才回過神來,氣急敗壞的吼那個沒輕沒重的大男人:「葉少聰你快停下!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你兒子呢!快停下!」
她急忙過去要搶下兒子,葉少聰怕撞著她,趕緊收手把小傢伙扔上床,葉翩洲小臉通紅,興奮的手舞足蹈,一咕嚕爬起來之後,抓著爸爸的衣服,「我還要玩!我還要玩!」
「睡覺!」周芷蘭實在是忍無可忍,對著兒子訓斥。
小傢伙立刻噤聲,哼哧哼哧的喘著氣,雙手放在前面無措的摳著,眸光看看媽媽又看看爸爸,顯然不捨得去睡。
「你拋兩下就算了,我知道你身手好不會摔著他,可怎麼能倒著提他呢!!」她刻意強調「提」這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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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少聰臉上還有殘餘的興奮,笑著安撫解釋:「沒事的……鍛煉一下也好,你看他一點也不害怕!」
「這不是害不害怕的問題!」周芷蘭見小傢伙還在喘氣,滿頭的汗珠,估計他身上也汗濕了,伸手過去一摸,果然脊背上全是汗,「你們男人真是不會帶孩子,現在換季呢,最容易傷風感冒了,他洗過澡了你又讓他流一身汗!」
拿過毛巾要擦兒子的背,可小傢伙興奮的還在蹦蹦跳跳,周芷蘭被他吵得頭都大了,乾脆一拍兒子屁股,「去,叫你爸重新給你洗個澡!」
葉少聰很是委屈,「老婆,其實我想跟你一起洗來著的……」
一個犀利的冷眼掃過來,「孩子在呢!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
葉翩洲處於高度興奮期,也沒注意到大人在說什麼,只是媽媽放了他,他立刻又拉著父親的衣擺:「爸爸,爸爸--」
「不許鬧騰了!都去洗澡睡覺!」
父子倆一下子安靜下來,葉少聰提溜著兒子入懷,兩人一起去浴室洗澡了。
周芷蘭想著剛才那一幕,還氣得腦子眩暈。這個男人,怎麼可以幼稚到這個程度呢?!這個孩子,又怎麼會膽大到這個程度呢?!都不是正常人!
她真想告訴天下的媽媽們,千萬不要讓男人單獨帶孩子啊!
……
一場秋雨一場涼,幾天的時間而已,秋意漸濃,白天的風吹著尚感溫柔,到了晚上,就明顯有秋風寒入骨的感覺。
葉少聰忙完已經不早了,其實周芷蘭一再強調他不用天天回家,可是他想著老婆肚子裡的乖女兒那麼活潑好動的樣子,就忍不住想回去看看,貼著妻子的肚皮跟小閨女說幾句話。一路疾馳,等到回家時,又下起了毛毛細雨。
周芷蘭就知道這人會回來,開著床頭檯燈拿著幾本教科書在看,聽到樓下的車聲響,她便掀開被子下樓去開門了。
葉少聰一身風寒夾著細雨進來,見妻子挺著大肚子還等著,又不忍抱怨:「說了給我留門就好,還下來開門,多冷!」
「晚上風大,門不關緊老是拍得響,我就從裡面抵著了,免得聲音吵著爸媽休息。」
葉少聰溫柔的笑笑,俯身親一個,「好老婆。」
「行了行了,不早了,趕緊洗了睡吧!」
「嗯,走吧,我扶你上去。」
洗完澡爬上床,葉少聰還要趴在妻子肚子上聽聽裡面的動靜,周芷蘭笑著揉他耳朵,「小姑娘早就睡了啦,聽什麼呢!」
「哎……」葉少聰細細聽了會兒,並且試著跟女兒說話,可妻子的肚皮還是安安靜靜的沒有動靜,他歎息著躺下來,「你生兒子時,懷胎十月我都沒怎麼見到過你,後來在醫院看到你一次,肚子就已經很大很大了。現在一天天看著你的肚子大起來,想像著小丫頭一點一滴的長大,這種感覺很奇妙。」
周芷蘭見他最近感慨很多,不忍打趣:「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男人在她鼻尖咬了一口,把兒子往裡挪了一點兒,又把女人推進去一些才在她身邊半跪下來,拖著她的腿按摩:「我只是覺得以前虧欠你太多,現在有心彌補,你不領情就算了,還老打擊我!」
葉世勳自從身體漸漸康復之後,不時地會在家裡做一些活兒,幫著白素心分擔家務。葉少聰在家裡呆的次數多,見到過好幾次,一開始會上去幫忙,但後來發現父親是有心要為母親做些什麼,似乎不願意假手他人,他便不再插手了。還記得父親當時病重那會兒,覺得這輩子最虧待的就是母親了,現在能有機會彌補,自然是要好好把握機會。他有幸能早早意識到這些,肯定不想等到兩人都到暮年之時,他才後悔。
周芷蘭見他眉眼間很是疲憊了,拉扯一下,「今天不用按摩了,你快睡吧。」
「沒事,你躺下先睡,我給你按按好一些。」也是上次陪著她去產檢時,醫生說孕婦隨著肚子越來越大,可能會下肢水腫,嚴重者還可能全身浮腫,多按摩按摩,促進血液循環能緩解這種狀況,葉少聰便上了心,只要在家的日子,晚上都會幫她拿捏一下,甚至還跑去跟周家爺爺請教了手法。
一室溫馨裡,床上是一家三口,不,四口--孩子呼呼可愛的睡著,女人懶懶享受的躺著,而男人,半跪在床邊,眉眼間的溫柔不可思議,手下動作規律,力道適中,彷彿進行著重要的雄心大業業一般,認真謹慎。
「對了,有件事我不知道爸媽跟你提過沒?」葉少聰兢兢業業的按摩,忽然想起一事。
「什麼?」周芷蘭迷迷糊糊的問一聲,語調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