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飛羽襲警殺人事件的當天晚上,g市警察局的會議室燈火通明,一個特別的會議正在召開。
會議由g市市委書記魏晨東親自主持,與會的有警察局、檢察院、法院以及武警大隊的大隊長馮祥雲。在這裡,馮祥雲是唯一的一個正局級以下的幹部,所以自然落座在最末的位置上,由於是小圈子秘密會議,會議室並沒有配備服務人員,所以一些端茶添水的事,也還得他來做。如果不是自己武警大隊是這個會議的主要相關方之一,馮祥雲發誓,怎麼也不會來參加這樣的一個會議。
會議就一個問題,討論了整整兩個小時,這個問題就是——謝飛羽該怎麼處理?
馮祥雲鬱悶的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著香煙。原本以為很簡單的一件事,現在卻擺出了幾個令他很窩火的論題。
一,自己的狙擊手,不但沒有在華聯超市的人質案中建立任何功勞,反而還在看不清目標的情形下違規開槍,把警察局的一個女警察擊成重傷。更要命的是,這個女警察還不是一般的人,雖然魏晨東一直沒有公佈她的背景,但是從幾位主要領導的語氣中,他還是能夠惴測出這人的後台,不是自己能夠惹得起的。
二,會議一開始,魏晨東拋出的議題竟然是——謝飛羽的襲警行為,應該怎麼看?靠,如果是一般人,事實已經擺在面前,還用怎麼看?直接就判死刑了。這市委書記提出來特別討論,不是擺明了想為謝飛羽開脫責任麼?
所以這會馮祥雲開的特別的鬱悶,整整兩個小時,他除了在剛才說了句「謝飛羽殺人已是事實,你們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吧。」之外,一直都是低著頭沉默抽煙的。
也就是他這一句話,讓原本還有人時不時的說上一兩句的會議完全沉寂了。是啊,謝飛羽殺人已成事實,現在找到的那些原因、情緒什麼的問題,又有什麼用?殺人償命,這可是在國家的刑法之中明確規定的。
整整五分鐘之後,魏晨東乾咳了兩聲,作出了幾個指示:一,昨天華聯超市的案件,有兩件事現在必須保密,一件是武警違規操作,誤狙上官彤的事;另一件就是謝飛羽情急之下,擊殺兩名武警狙擊手的事。二,積極做好善後工作,武警大隊盡量做好遇難武警的家屬的安撫工作,警察局做好對上官彤的救治工作。三,對於關鍵人物謝飛羽,暫作監禁處理,先不予起訴。
會議無果而終,孫洪民把魏晨東送到了車上,魏晨東叫住了他,問起上官諫言是否有電話打過來。孫洪民只得苦笑著搖了頭。三軍總帥軍演時的電話,又豈是這麼容易打得通的?
「別急,美國那邊,我已經通過大使館,讓人去聯繫了。只要我們把小彤救回來,你老首長那裡,也就好交差了。」魏晨東安慰道。
「希望如此吧。」孫洪民苦笑了一下。把上官彤救回來,那困難還不是一般的大,兩天時間,需要找到匹配的心臟源,需要找到世界上有數的兩個主刀醫生,這條件,哪一個容易?
同一時間,「夜之炫」娛樂城的辦公室,也正在招開一個緊急會議,楚離老爺子穩坐首位,臉上的嬉笑之色收起,代而之的是一臉的嚴肅。
「老爺子,真的要解散朱雀堂?事情真有這麼嚴重麼?」財叔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謝飛羽不在,這朱雀堂你說有誰來坐陣?靠我這把老骨頭麼?那還不給人啃得乾乾淨淨?」楚離沉聲道。
「可是,還有我們呢?阿財,阿虎還有我,這段時間,我們手下都發展了一批人,再加上原來的一些根基,雖然沒有青龍幫黑虎幫強大,但卻比一般的三流幫派強多了,我們就守住我們現在的基業,不去惹事還不行嗎?」山叔猶豫著道。
「是啊,是啊,老爺子,我在紅杉街,都幾十年了,這突然放棄了,真的捨不得啊。」光頭虎叔也附和著道。
「我們的實力相較於一些不入流的小幫派,確實強很多,可正由於這樣,我們才更危險,你們想想,我們從青龍幫分裂出來,還帶走了兩大塊地盤,他們會善罷干休嗎?再說黑虎幫,我們的這兩塊地盤,可是直接從他們手中奪過來的,當初謝飛羽帶著你們,打得人家望風而逃,他會甘心嗎?原來他們不敢動我們,那還不是有謝飛羽一個人,就足以有跟他們抗衡的力量?再加上他們兩個本來就有矛盾,誰都擔心這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們才能與他們保持一個三足鼎立的局面。可是現在,我們朱雀堂最大的依靠倒了,你說,他們會怎樣?你們說,兩頭狼,會容忍一隻小肥羊與他們平起平坐嗎?」楚離苦笑道。
「可是,解散朱雀堂,我們這些弟兄怎麼辦?我們怎樣向兄弟們交待?」虎叔不甘的爭辯道。
「該散的就散了吧,願意跟著我們的,那就帶到『夜之炫』來,大家緊緊褲腰帶,沒大魚大肉,這白米飯總還吃得上吧。」楚離淡淡的道。
聽到這兒,財叔站了起來道:「山哥,阿虎,我想我明白老爺子的意思了,我們現在沒有了謝堂主,這紅杉街,陽明路兩塊肥肉,是一定守不住的,我們不如把他主動拋出去,讓黑虎幫和青龍幫去爭個頭破血流,我們卻正好保存了實力,另謀時機再起東山。老爺子,還是您看的明白啊,我們慚愧,跟了您一輩子,結果卻……」
「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嘿嘿,瞧我這腦子,除了頭皮亮堂之外,就沒有靈光的地了。老爺子,好計謀啊。我阿虎明天就把人帶過來!」虎叔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
「對,我明天也把人帶過來。老爺子,我們還可以在那兩條街上安插一些暗哨,隨時為我們提供情報,等他們打得頭破血流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就又可以回去了。」山叔也笑了。
「不,你們多想了。你以為你們想得到,楚河和陸不歸會想不到這一點?我的意思其實就一個,把肉拋出去,乾乾脆脆的拋出去,別去想收回來的事了。並且我們一定要在道上宣佈朱雀堂解散的消息,你們手下的弟兄,那些外門的,不可靠的,該散的都散了,否則就算是我們撤回了『夜之炫』這麼個小地方,他們在吃肉之前,首先就得把我們消滅了。」楚離正容道。
「老爺子,真的散了?」財叔訝然道。
「你說呢?你以為楚河的計謀不如你們?所以我們不是做戲,而是真正的散了,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對我們減少一點戒心,也許還能給我們留條活路。我們都老了,打不動了,安心點養老吧。」楚離站了起來,一臉的蕭索之意,獨自走到窗前,透過玻璃,看著外面那繁華的都市,這樣的夜色,這樣的街道,原來都是自己的啊,現在被迫全部放棄,這心中的不捨,也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這種心痛的感覺了。
財叔幾人看著站在窗前的楚離,心中也是一陣黯然,這個曾經在自己面前高大的只能仰視的身形,此刻身上的光輝散去,這才發現,原來他也就是個普通的老人。老了!老了!當年壯志豪情,意懷天下,此時考慮更多的,卻是身邊人的安全,願意忍氣吞聲,龜縮一偶了。想到這,幾人都覺得眼角有點癢癢的,伸手一摸,竟然濕濕的。
「嘟……嘟……」虎叔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虎叔摸出手機,按下了按聽鍵。
「喂,我是,什麼?神鼠幫的人過來搗亂?媽的,他一隻過街老鼠,也敢到我們地盤上來撒野?打,給老子狠狠的打出去!」虎叔用力的按下了掛機鍵。
「阿虎,怎麼回事?」山叔和財叔看向虎叔。
「神鼠幫的那幫小崽子,竟然跑到我們的地盤上撒野來了,哼,把我當什麼了,一個入不了流的小幫派,也敢過來找死!」虎叔憤憤的道。
「阿虎,不是神鼠幫的要來,而是他們身後有人在指使,他們這是在試探我們的反應呢。」站在窗前的楚離淡淡的道。
「有人指使?為什麼?」
「因為謝飛羽還沒有被起訴指控,他們還不確定我們朱雀堂的堂主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
「老爺子,讓我們殺過去,把神鼠幫那幫小崽子徹底滅了,殺雞儆猴!」財叔捏著拳頭道。
「不,這是我們解散朱雀堂的一個好機會,讓你們那幫手下多磨煉磨煉,把那幫只是想著混進來揩油的傢伙試出來,扔出去。我們現在,要的不是人手,而是忠心。」楚離走了過來,拍了拍財叔的肩膀道:「只要謝飛羽的事一天不定下來,這種小摩擦就會一直不斷,你們好好的把握吧。」
「老爺子,那我們宣佈解散的事?」
「先等幾天吧,要做出被逼的姿態,這樣比我們主動宣佈解散效果還要好。」楚離把視線再次移到財叔的臉上。「阿財,把夜之炫的那些新人,也陸續派出去支援阿山和阿虎。」
「我們懂了,老爺子!」三員忠實的大將齊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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