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面色平靜地看著水青,等著她回話。舒孽信鉞
水青微低了頭,躬身說道:「回太夫人,飯菜都已備好。廚房的人說,若是再臨時加菜,恐會誤了飯時。」
太夫人眸色微閃,她知道水青肯定沒說實話,但現在當著客人的面,她不好多說什麼。
太夫人望向了石槿柔,略帶歉意地說道:「都怪我,光顧著聽石公子說話了,忘了提前和廚房打招呼,招待不周,還望石公子莫怪。」
石槿柔也是在現代職場打拼近十年的「白骨精」,此時怎會看不出太夫人主僕的異色!
但石槿柔並不想探究侯府的事,太夫人能將她看作客人就已經是禮遇了,再多奢求,那就是自己不懂進退了。
石槿柔得體地笑道:「太夫人多慮了。我還怕太夫人怪我來府上蹭飯呢。」
太夫人呵呵一笑,似乎是很滿意石槿柔的知趣。她轉身命身邊的嬤嬤讓人抬來了軟兜,眾人去了用飯的偏廳。
到了偏廳,座次上又出了問題。
太夫人因為知道了石槿柔的身份,所以請石槿柔坐到了女眷的桌上,可侯爺夫人沈氏卻不願意入座了。
石槿柔坐下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看出了沈氏的為難,男女七歲不同席,自己現在一身男裝,也難怪人家侯爺夫人不願意入座了!
石槿柔連忙站起了身,對沈氏道:「夫人,實在對不住,因為和太夫人聊得投契,一時忘情亂了座次,望夫人莫怪!」說著,朝沈氏拱了拱手。
沈氏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樣子,只道:「無妨!」
坐在另一桌上的武岳侯倒沒說什麼,大少爺石孝弘卻不悅地皺了皺眉:這石公子看著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這點兒規矩都不懂?
坐好之後,眾人一言不發地開始用飯。
石槿柔終於知道什麼叫味同嚼蠟了。她盡量文雅地小口抿著湯,數著米粒吃著飯,心裡卻腹誹道:「這也叫吃飯?真佩服侯府這些人,總這樣吃飯,還能活得活蹦亂跳的!」
用過午飯,石槿柔猶豫著要不要告辭。一上午都在和太夫人聊閒篇,正經事還隻字未提呢!
還沒等石槿柔想好,太夫人就直接吩咐著下人,帶石槿柔去客房休息,說是一會兒起來接著聊,一副還未盡興的樣子。
石槿柔稍作遲疑,就向侯府眾位主子行了禮,跟著太夫人派給的小丫鬟去了客房。
石槿柔在客房裡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卻不知道,太夫人的上房中,侯府的幾位主子正在拌嘴。
…………
太夫人先讓孫子回屋去休息,又揮退了屋裡所有的下人,然後才向侯爺夫人沈氏問道:「午飯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已經老得連吩咐廚房加個菜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沈氏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分辨道:「母親這話從何說起啊?您就是想吃龍肝鳳膽,兒媳也會想盡辦法弄來的。」
「哼,說得好聽!我何時要過龍肝鳳膽了?只不過是讓廚房做兩道塘州菜,很讓你為難嗎?」太夫人的語氣有些冷。
武岳侯顯然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不由問道:「母親是想換換口味嗎?」
太夫人哼了一聲,沒說話。她怕自己忍不住火,在兒媳面前落了兒子的面子。
沈氏怕丈夫誤會自己,連忙說道:「不是的!今天來府裡做客的石公子是塘州人,母親中午想讓廚房做幾道塘州菜招待他……」
還沒等沈氏說完,武岳侯就打斷道:「那照母親的吩咐做就是了,有什麼可為難的?家裡又不是缺那幾兩銀子!」
沈氏氣結,忍了忍才道:「母親,侯爺,我們有家規,每年宴客不得超過十次,為一個尚未弱冠的寒門之子單獨設宴,值得嗎?」
太夫人「哈」了一聲,氣道:「多做兩道菜就是設宴了?我請小友吃頓便飯也算是設宴?」
沈氏一滯,她沒想到太夫人居然稱那個不入流的小公子為「友」!
武岳侯向來不喜歡這個一板一眼的夫人,聽了太夫人的話,立時火氣就上來了,斥道:「讓你主持府裡的中饋,不是讓你濫用權力忤逆母親的!府裡是不是設宴,不是你說了算的。」
沈氏咬了咬牙,沒接話。丈夫與婆婆訓斥媳婦,那是天經地義的,就算她心裡不認可,也不敢直接反駁。
武岳侯看著妻子冥頑不靈的樣子,氣道:「沈氏,我告訴你,嫁入我石家,就是我石家的人,要守的也是我石家的規矩,少把你們沈家的那一套搬到這裡,你們沈家還沒那個資格!」
沈氏也怒了,訓她可以,但不能辱及她引以為豪的娘家!她梗了梗脖子,一臉嚴肅地說道:「侯爺此言差已!妾身一直守的都是侯府的規矩,與我們沈家無關!妾身有什麼事做得不好,侯爺和母親盡可訓斥,但不能扯上沈家!」
太夫人乾脆別過了臉,看也不看這個油鹽不進的兒媳婦。
武岳侯語帶譏諷地說道:「那我們侯府,什麼時候開始看不起寒門之子了?你倒是說說看。」
沈氏語塞,想了想才道:「妾身沒有看不起寒門之子,只是看不慣石公子上門打秋風的作為。我們侯府又沒指望他為我們做什麼,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地招待他啊?」
武岳侯剛想說話,太夫人卻擺了擺手,衝著沈氏說道:「你給我記好了,我們侯府百年基業,自建國至今一直屹立不倒,靠的是兩條,一是家規,二是廣結善緣。我言盡於此,你回去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