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京城,草綠水暖,氣候宜人。舒孽信鉞
京城中最為繁華的祈年大街行人如織,各家店舖的金字招牌在春日陽光的掩映下熠熠生輝,店裡夥計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在既賣成衣又賣匹料的雲裳閣裡,一個十歲左右,眉目異常清秀的小公子正帶著一個丫鬟在選成衣。
「秀荷,爹爹的官服已經定制好了,幫我給爹爹再選幾件常服吧。」小公子的聲音清脆而甜美,正是一身男裝的石槿柔。
石槿柔的話音剛落,就見店門前停下了一輛並不算奢華但卻頗為寬大的馬車,車伕迅速地放下了腳凳,一個容貌秀麗的丫鬟利落地下了車,隨後既轉身伸手扶下了車上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一襲松香色褙子,外罩了裌衣,下襯一條蜀錦長裙,週身一下收拾得乾淨利落。頭上的鳳釵一顫一顫的,珠翠不多,卻能看出富貴來。
店裡的夥計立刻迎了上去。
石槿柔回身看了眼那個老太太,就又轉身接著和秀荷說話。
「常服不用多買,只兩身深色的,一身淺色的就好。」石槿柔說道。
秀荷略一遲疑,然後湊近石槿柔,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公子,不如選些匹料吧。回頭奴婢來做,保證合身,而且……還省錢。」
石槿柔摸著成衣的手頓了一下,想了想說道:「也行,那就先買件深色的應應急吧,就算想省錢,也要看怎麼個省法不是?」
石槿柔的話正好被從她身後經過的老太太聽到。
老太太不由深深地看了石槿柔一眼,心道:「小小年紀,倒是個懂得分寸又會過日子的。」
而秀荷聽了石槿柔的話,掃了一眼掛出來的那些成衣,然後指著一件湖藍色的男衣道:「小……公子,您看這件怎麼樣?老爺相貌英俊,穿這件肯定好看。」
石槿柔嘟了嘟嘴,搖頭道:「顏色淺了些。爹爹正值壯年,無論是對朝廷還是對自己小家,這個年齡段的男人都是中流砥柱,深顏色的衣服不僅能讓他們看起來更為穩重,而且也更容易讓人信服。」
聽了石槿柔的話,老太太不由停下了腳步,站在石槿柔的背後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石槿柔似是感覺到有人在看她,下意識地一回頭。
看到是剛進門的那個老太太在看自己,石槿柔微微躬身,朝老婦人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石槿柔正要轉身接著和秀荷說話,卻聽老太太開口道:「這位小……公子對衣飾倒是有些見識,不知能否撥冗給老身做個參詳?」
石槿柔頗感意外,雖然不知道這老太太是什麼身份,但看這老太太的衣飾打扮,言談舉止和週身散發出來的氣勢,就知此人定是非富既貴。
老太太的口氣也頗為客氣,讓石槿柔對她的好感大增。在這個等級森嚴的社會,身處高位而不桀驁的人並不多。
石槿柔略一遲疑,隨即便學著男子的模樣沖老太太輕施一禮,點頭應道:「承蒙這位夫人看得起,小生自當盡力。」
老婦人似是忍著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隨著老太太來到擺滿各色匹料的貨架前,石槿柔面帶微笑地問道:「夫人,不知您是為多大的兒孫選衣料?」樣子很像現代社會的專賣店推銷員。
老太太笑瞇瞇地看著石槿柔,問道:「哦?難道還有不同的說法?」
石槿柔忽然覺得這老太太有點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怪在什麼地方,只好硬著頭皮回道:「依小生的愚見,若是為十幾歲的年輕公子選衣料,還是以鮮亮的顏色為主,這樣能讓年輕公子們看起來充滿朝氣。中年的家主,以顏色稍深些的為好,淺色的也可備上一、兩件,以文會友時,淺色的衣服能讓人看起來更瀟灑飄逸。若是年紀較大,含飴弄孫的老壽星,那顏色倒是可以隨心所欲,喜歡什麼樣的,就穿什麼樣的。」
老太太聽了,呵呵笑道:「按你這說法,上了年紀的人反倒比年輕人更自在。真要那樣,我這老婆子也可以整天穿紅著綠了,那豈不成了老妖精?」
石槿柔很認真地搖了搖頭,說道:「夫人此言差已!辛苦一生,到了晚年就是要隨心所欲。」
老太太卻笑著說道:「穿得太花哨,豈不讓兒孫笑話?」
「怎麼會呢?夫人多慮了。晚輩孝順長輩,不僅要讓長輩吃好喝好,更重要的是要讓長輩開心,笑口常開方能長命百歲。豈會因一件衣物而對長輩有微詞?」
老太太聽了,心中似是有些感慨。
「小公子所言甚是!」
石槿柔幫著老太太選好了衣料,期間隨便也為石原海也選了幾樣。
店裡的夥計一直在旁邊伺候著,見自己不費一言就賣出了這麼多衣料,樂得合不攏嘴,結帳時主動幫著說好話,讓掌櫃給打了折。
石槿柔謝過夥計,讓各自的丫鬟捧著衣料,大家一起走出了店門。
出門後,石槿柔做出恭送老太太的模樣,站在一邊等著老太太上馬車。
就在這時,忽然街上的人一陣大亂,眾人紛紛四散逃避,眨眼之間,中間的街道已經空無一人。
老太太不知道街上出了什麼事,不自覺地往邊上跨了一步,正想看一下情況的時候,卻被一個正想逃進成衣鋪子裡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老太太身子一歪,向一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