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微明,石槿柔便悄悄地起床,躡手躡腳地繞過睡在床邊地鋪上的小憐,出了屋子。舒孽信鉞
石槿柔去如眉住的廂房取了一件東西,然後來到西竹園丁忠的房間,輕輕敲了敲屋門。
昨天晚上石原海並沒讓丁忠真的住在小跨院的廂房裡,他當時只是說給大太太聽的,畢竟小跨院是女兒和小憐居住的院子,怎可能讓丁忠也去那裡住呢?
很快,屋門打開,丁忠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口,就像他事先知道石槿柔會來找他一樣。
「丁伯,可否屋裡說話?」
丁忠點點頭,一側身,讓石槿柔進到屋子裡。
兩個人站在屋子裡說了一會話,石槿柔欲轉身出屋之際,又向丁忠囑咐道:「丁伯不要從正門出去,西竹園後院牆不甚高,裡面還有把梯子,不如……」
丁忠笑著說道:「小姐放心,丁忠自有辦法!」
…………
石槿柔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不想,剛進入臥房,小憐醒了。
小憐見石槿柔從外面回來,不覺一驚,立刻坐起身,說道:
「小姐,都是奴婢不好,貪睡誤了時辰,我這就伺候小姐梳洗。」
石槿柔輕輕「噓」了一聲,說道:「接著睡吧,時辰還早,天還沒亮呢。」
小憐搖搖頭,堅持說不再睡了,她穿好衣服,疊了被褥,將地鋪收進櫃子。
石槿柔看到小憐如此固執,也只好無奈地笑笑,自己略有的一絲睏意,也被小憐的一通收拾驅趕得乾乾淨淨。
小憐收拾完,走到石槿柔跟前問道:
「小姐,您身子好些了嗎?」
石槿柔道:「感覺不發燒了,應該徹底好了。」
「那藥?」小憐徵詢著石槿柔的意見。
「不吃了,太苦!我沒事了。」石槿柔連忙擺手。
小憐道:「那我伺候小姐梳洗吧,早飯一會兒讓如眉姐姐……」說到這裡,小憐的話戛然而止。
石槿柔也不由心中一陣苦澀。
是啊,如眉雖然不好,但錯不致死,更何況她還是那樣年輕、貌美,卻……如一朵怒放搖曳的鮮花,瞬間被無常的風雨摧毀,被貪婪的人性凶殘地扼殺!
在石槿柔的觀念裡,任何生命都是值得尊重,值得珍惜的!無論這生命給世間帶來了什麼,自有人心公道,自有律法和正義的審判,賤奴也好,惡人也罷,都容不得某個人憑一己之私、一己之念去踐踏,去妄殺!
所以,現在的石槿柔和大太太之間的爭鬥,已不僅僅是嫁妝、銀兩上的爭鬥了,還有正義與邪惡,公理與私念之間的爭鬥!
「早晚有一天我要讓大太太臣服我的腳下,為她的罪孽懺悔!」
…………
小憐看石槿柔怔怔地一言不發,也是心內悲慼,雖然她和如眉談不上有什麼感情,但同為丫鬟,自己的命又何嘗不是如風中火燭?
忽然,小憐默默地給石槿柔跪了下去。
石槿柔看到小憐莫名其妙地給她下跪,嚇了一跳,趕緊用手攙扶小憐,卻聽小憐說道:
「小姐,您和姑老爺是不是今天就要走了?」
石槿柔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點頭說道:
「嗯,最早今天,最晚明天。」
「小姐,奴婢怕是以後沒辦法伺候您了?」
「啊?你說什麼?」石槿柔心中驚異!
「小姐,奴婢是董府賤奴,雖小姐有心,奴婢也心甘情願伺候小姐,但奴婢的賣身契在大太太手中,恐怕大太太是不會讓奴婢跟您走的。」說著,小憐已經是潸然淚下。
石槿柔聽罷,不禁恍然大悟,天啊!自己怎麼忘了這件事?險些害了小憐!
石槿柔反怪小憐,說道:「小憐,你無需這樣,你為何不早些提醒我?是你信不過我,還是怕我誑你,哄你?」
小憐有些慌亂地搖頭,委屈地說道:「不是,不是!」
石槿柔生氣地說道:「起來說話,我不喜歡你這樣動不動就下跪!」
小憐聽話地站起身,低著頭,沉默不語。
石槿柔緩和了自己的語氣,又道:「小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怕我累,怕給我雪上加霜,但是,小憐你記著,我縱有萬千智慧,也會有疏漏的時候,你發現了,不告訴我,不來提醒我,那就是你的不忠,不是你對我好!能不能辦到是我的事,但你不說,卻是你的不對了!明白了嗎?」
小憐依舊無語,但淚水又順著她的臉頰流淌了下來,對石槿柔的好,在她的內心裡,已經不是「感激」二字所能表達了。
石槿柔拿起帕子,輕輕替小憐擦拭著淚水,安慰道:「好了,小憐,不要再哭了,吃一塹長一智,你我主僕二人以後的路還很長,我真心需要你能幫我!」
小憐重重地點點頭,說道:「小姐,奴婢知道錯了!」
「好了,你去打水幫我梳洗吧。」
小憐口中答應著,但並未離開,她遲疑著,欲言又止。
石槿柔不禁問道:「怎麼,你還有事?」
小憐點點頭說道:「小姐,奴婢也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說。」
「你說說看。」
「是這樣的,您和姑老爺要進京備選,將來姑老爺得了官職,身邊定要有人伺候。還有您,馬上也要成為縣令千金了,雖說有小憐,但到底寒酸了些,奴婢琢磨著,您和姑老爺至少需要三四個人。」
石槿柔笑了,用手指輕輕刮了下小憐的鼻子,點頭稱讚道:「小憐想得真是長遠!你可有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