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那一束馬尾辮(上)
人海之中,江迪輝騎在一輛粉紅色女士自行車上,一隻腳撐地,食指蘸一口唾沫,對著左手上的幾張鈔票眼巴巴的攆啊攆,同時心裡暗歎了口氣。|
這是他這個月的生活費。
日常用品一百多大洋,三百大洋買了輛三手自行車,眼下,就剩下這幾張了。
哎,晚上的時候,是不是要想辦法從鄭蓉蓉那裡騙幾個來?
江小魚琢磨著,越想越覺得不符合實際,想要從鄭蓉蓉那個精明女人手裡騙錢,難度係數不是一般的高啊!
江家奉行男孩窮養女孩富養的政策,凡是江家的女性大把大把的錢往外拿,凡是男性……一個月最多一千塊的生活費。
對於這一點,就連他那個心疼自己的老媽都沒辦法。
盧曉秋曾經因為心疼兒子,把從麻將桌上贏來的幾萬塊打到了江小魚的卡裡,結果在其他十幾位媽的聯合起訴下,他可憐的媽被斷了一個月的糧不說,江小魚的銀行卡也給冷凍了,兩母子經過那次偷雞不成蝕把米之後,還曾多次和江家鬥智鬥勇,結果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了。
因此直接導致的結果是,老媽在家裡的地位每況愈下。
後來,老媽就再也不敢偷偷給自己零花錢了。
連鬼靈精的老媽都被折騰成這樣,可見蕭石逸其他十幾位媽是多麼的厲害。
……
這會兒時間還早,江小魚蹬著那輛比正常自行車輪子小上好幾號的車子在那轉悠,結果當他轉悠到學院門口的時候,好巧不巧碰上了打擊他心靈的一幕。
是大心臟的清純馬尾辮。
她面前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西裝筆挺的,男人身後一輛黑色寶馬,乾淨的可以當做鏡子,換下白圍裙的馬尾辮一身乾淨的t恤牛仔褲打扮,俏生生的站在那,男人正笑著說什麼,太遠聽不到。|
然後她就跟男人上了車。
江小魚暗歎口氣,暗道這回走眼了走眼了。
小胸小屁股的,沒想到是被包養的主兒。
這個社會啊。
江小魚感歎中,一下子響起了兩年前的往事。
那年他剛加入撲克牌,跟著紅牌裡最為冷漠也最為傾國傾城的紅心a執行任務,出生入死。那時候的紅心a,在年少的江小魚心裡,是仰望的目標,是不可逾越的神話。他努力成長,夢想有一天能一親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的容顏,結果兩年過去了,他仍然觸摸不到她。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他已然成長為紅心k,但紅心a對他來說,依然遙不可及。
他到達了瓶頸,一個短時間內無法逾越的瓶頸。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
離開,並不是逃避,而是,更為強勢的回歸!
江小魚熄滅手上的煙,不知道什麼時候,夕陽已經西斜,而地上也多了一地的煙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停下的,那輛自行車安靜的在旁邊,陪伴了他兩個多小時。
偶爾路過的行人,都用詫異的目光看著他。
江小魚自嘲一笑,拍拍屁股跨上自行車,打道回府。
這個世界真是不缺巧合。
好巧不巧的,回校門口的時候,剛好又看到了那個馬尾辮,她乘坐出租車回來,下車後慌亂的跑進校門,腦後的馬尾一擺一擺,江小魚騎車從她身旁經過的時候,突然一愣,眼神急劇收縮。
這娘們兒身上有血腥味!
「吱!」
江小魚停了下來,他眼角的餘光看到馬尾辮的牛仔褲膝蓋上,有幾滴乾涸沒多久的鮮血。
突然停下的江小魚,嚇了馬尾辮一跳,她眼神慌亂而警惕的看了江小魚一眼,繼續無言的往前跑去,看架勢,還真有點殺人跑路的意思。
這傻妞該不會真殺人了吧?
江小魚與生俱來的好奇,頓時從心裡冒了出來。
他蹬上車子,繼續跟在馬尾辮的身後。
馬尾辮看來是真慌了,一停不停的往前跑,明明喘息已經很重了,還在那堅持不懈,a大校園本來就大,就算是用跑的,從門口到宿舍樓也有起碼五分鐘路程,為避免被發現,江小魚遠遠跟在後面,慢悠悠的蹬著,直到馬尾辮拐彎進入一個宿舍樓。
江小魚停下來,點上了一根煙。
大概是馬尾辮的寢室樓層低,半根煙的工夫,馬尾辮就出來了,身後多了一個包,那是一個只有初中生和小學生才會背的黑色雙系包。
她已經滿頭大汗了,卻依然背著包往校門口跑去。
江小魚不急不緩的吸完那根煙,才慢悠悠的又騎自行車跟上去了。
這一段路程,對江小魚來說,尤其的痛苦。
換做是任何一個還有點兒惻隱之心的人看到馬尾辮來回跑了十多分鐘的路程,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
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兒啊,都開始不要命的跑了?
學校門口是有出租車的,江小魚估計永遠都不會知道,馬尾辮今天是第一次自己花錢坐出租車,而且一天內連坐兩次。
江小魚猶豫了,低頭看了眼自己那不趕路的小輪子自行車,又看了眼剛啟動的出租,天人交戰。
出租車拐了個彎後,駛向了正道。
「圈圈你個叉叉的!」
江小魚狠狠罵了一句,深吸一口氣,學起了櫻木花道。
在另一條非機動車道的自行車,像是加了電動馬達一樣,緊跟著出租車疾馳而去。
江小魚幾乎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奈何小輪子就是小輪子,以他這麼令人咂舌的頻率猛蹬,仍舊追不上那輛出租,只能保持一個幾十米的距離,眼睜睜的看著那輛車子漸行漸遠。
這大概是江小魚這輩子最憋屈的一次了。
有勁兒沒處使,換誰都會憋屈。
還好天公作美,很快江小魚就看到了面前不遠處有個十字路口,恰好是紅燈。
謝天謝地。
半途而廢可不是江小魚的風格。
接下來江小魚甚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上帝那個婊-子看上他了,每當他追不上的時候就會看到遠處出租車停在紅燈前的身影,真是突出一個若即若離,給人失望又給人期望。
日落西山紅霞歸了,戰士打靶都把營歸了。
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江小魚愣是憑借一股毅力,跟到了一個居民區。
但是,就在他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上帝又跟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他最終還是沒飆過那輛帕薩特,眼睜睜的看著它在夕陽的餘暉下絕塵而去,不是因為引擎不行,而是他的車鏈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