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光遠還是那個樣子,只是舒逸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一些驚恐,雖然是很快就散去了,但舒逸卻知道自己的猜測應該沒有錯,齊光遠應該不是真瘋。可是舒逸又覺得自己的這個猜測有問題,如果齊光遠不是真的瘋了,那麼他為什麼要把那本筆記留給孟必謙?既然他的發瘋只是為了自我保護,尋求庇護,躲避那些人的傷害,他就不應該把筆記本交給孟必謙,更不應該讓孟必謙在他出事後把筆記交給警方。
因為這件事情一旦敗露的話,那麼他就是整件事情最重要的知情人,以對方的本事他就算是躲在精神病院也絕對逃脫不了對方的追殺。除非齊光遠知道孟必謙不會把那筆記本交出去,這也不對,不管怎麼說這筆記本他自己藏著或者是把它銷毀才是最合理的做法。
齊光遠的目光又渙散了,也不再看舒逸,嘴裡自言自語起來,聲音不大,可是舒逸還是依稀聽清了他念叨的是什麼,是《大悲咒》。舒逸還是試圖和齊光遠溝通,可是齊光遠再也沒有理他。
見舒逸開門出來,呂元問道:「怎麼樣?」舒逸搖了搖頭:「看來病得不輕。」說罷他抬起頭望向耿冰:「耿醫生,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耿冰點了點頭:「去我辦公室吧!」呂元則笑著對陳生說道:「老陳,我們也去你辦公室討杯茶喝!」
在耿冰的辦公室裡坐下,耿冰也不招呼舒逸茶水,雙手抱在胸前,靜靜地望著舒逸,她不是那種喜歡主動說話的人,至少在舒逸面前她是這樣表現的。
舒逸掏出煙下也不徵求她的意見便點了一支,她皺了下眉頭,那樣子有些厭惡。舒逸說道:「耿醫生好像對我們有些誤會吧?」耿冰淡淡地說道:「談不上。」舒逸說道:「從齊光遠入院以來一直是你在負責嗎?」耿冰回答道:「是的。」舒逸說道:「能冒昧問一下耿醫生今年多少歲了?」
「三十三。」耿冰倒是有問必答,舒逸點了下頭:「我記得齊光遠是十年前發病進的醫院,那時候耿醫生應該才二十三歲吧?」耿冰眼瞼跳動了一下:「那又怎麼樣?」舒逸笑了:「沒什麼,我只是隨便說說,對了,耿醫生,聽說齊光遠的病情很嚴重,另外,他還有暴力傾向,剛才我看到他的縛帶卻好像綁得並不嚴實,你們出入的時候可得小心一點。」耿冰沒有說話,舒逸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耿醫生是個負責的好醫生,不然齊光遠看上去也不會這樣整潔了,是吧?」耿冰像是忍不住了,她瞪著舒逸:「你到底想說什麼?」
舒逸說道:「沒什麼,想到什麼就說了,對了,像他這樣的病情,如果我想要和他聊聊有希望嗎?」耿冰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舒逸歎了口氣:「這樣啊,真遺憾,那好吧,我就不再打擾耿醫生了。」舒逸說完便站了起來和她告辭,耿冰只是淡淡地說道:「慢走,不送!」舒逸離開她的辦公室,就聽到門「彭」的一聲關上了,舒逸苦笑地搖了搖頭。
舒逸到了陳生的辦公室,呂元和肖宇倒是和陳生聊得熱絡,見舒逸來,陳生忙招呼他坐下。呂元問道:「談得如何?」舒逸說道:「不怎麼樣。」陳生笑了:「耿醫生就是那樣的性格,冷冰冰的,很難溝通,人也很傲氣,別說我,就是院長面前她也是這副冰面孔。」舒逸問道:「陳院長,你在醫院的時間應該不短了吧?」陳生回答道:「嗯,算算應該有十六年了吧。」
舒逸又問道:「那十年前的事情你應該還記得吧?我是說齊光遠入院的事情。」陳院長楞了一下,然後瞇起眼睛說道:「這件事情怎麼說呢?其實齊光遠入院的事情我還真的不知道,我記得當時我去燕京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去了,回來的時候齊光遠就已經住進來了,當時我還納悶,院裡那麼多有經驗的老醫生,為什麼偏偏讓一個才從學校出來沒多久的小丫頭負責,齊光遠在華夏也是小有名氣的地質學者,我覺得這也太不負責任了,於是我就去找了院長。」
陳生說到這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當時我還不是副院長,是住院部主任,這事倒也歸我正管,可是誰知道院長卻說這是人家病人家屬的要求,最主要的,病人也是耿冰介紹進來的。你們也知道,我們醫院也是市場化運作的,既然病人家屬這樣要求,錢又是人家出,我們還能說什麼,儘管我的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卻只能接受了這個現實。」
舒逸說道:「那你後來有沒有親自去察看齊光遠的病情?」陳生說道:「當然要看的,但凡住院的病人我都會察看他們的病情的,不只是要察看他們的病情,還要經常地查看主管醫生的治療方案以及病人的好轉情況,因為病人出院最終是由我簽字。」舒逸點了點頭:「對於齊光遠的病你怎麼看?」陳生皺起了眉頭:「他的病很嚴重,應該是經歷了重大打擊造成的,耿冰給他的診斷是『偏執及緊張型精神分裂』,他彷彿存在於他自己構建的一個恐怖的世界中,對於外界的所有的人的言行他都會產生幻視與幻聽,認為這些人會傷害他,他則以暴力來完成他的自我保護。」
舒逸笑了:「嗯,看來這是她的專業判斷吧?那你呢,你也親自接觸過病人,你應該有你自己的一個判斷吧?」陳生說道:「這個怎麼說呢?我只能說在他的身上確實看到了符合某些症狀的具體表現。」陳生這話說得很是圓滑,言下之義也有可能這些症狀表現都是齊光遠偽裝出來的。陳生對於呂元的來歷還是很清楚的,他的大哥以前就是呂宋手下的手,既然呂元他們關心上了齊光遠的事情,那麼他在回答舒逸的問題時就不得不小心謹慎,盡可能的客觀。
舒逸說道:「齊光遠是耿冰接進來的,那麼他和耿冰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關係?」呂元說道:「這個我馬上讓人去查。」舒逸又問道:「齊光遠在這兒一住就是十年,而十年來他的病情都是這樣嗎?」陳生回答道:「當然也有好的時候,不過總在反覆,這些我也不便多問,畢竟他的耿冰的病人,而且人家病人家屬都沒有說什麼,錢也一直交著,我就更不好說什麼了。」舒逸笑了,陳生說的倒也是實情,他說道:「今天就到這兒吧,陳院長,對於齊光遠的事情你還多留意一下,特別是再有什麼人來看他的話,一律拒絕,包括他的家人。如果能調整一下的話,最好給他稱一個負責的醫生,但是這個醫生必須是可靠的人。」
陳生輕聲問道:「我能知道為什麼嗎?」舒逸搖了搖頭:「暫時不能。」呂元說道:「你就照他的話做吧。」陳生苦笑了一下:「我是怕耿冰那邊……」舒逸想了想:「沒事,如果她有什麼意見你給我打電話。」
從精神病院出來,呂元說道:「真的就沒有一點發現嗎?」舒逸淡淡地說道:「當然有,只是有幾點我還沒想通。」肖宇說道:「舒大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出來聽聽吧!」
舒逸瞪了他一眼:「我有賣關子嗎?我和齊光遠近距離接觸,我總覺得他並沒有真的瘋,應該是在裝瘋,我想這應該是他想躲避那些人對他造成傷害的一種手段吧!可是如果是這樣也說不過去,從那本筆記上看,只要他不把小島上的事情說出去他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根本不用躲到這樣的地方來。既然要躲,又為什麼要把筆記留下?他應該知道只要筆記的內容洩露,他一樣躲不脫被滅口的命運。」
呂元說道:「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那就是齊光遠做好了把事情曝光的打算,所以他才會把筆記本交給孟教授,然後告訴孟教授,一旦他出了什麼事就把筆記本交出去,之後他就選擇了裝瘋,躲進了精神病院,在他看來他出事了孟教授就會把筆記本交出去,可偏偏這個孟教授看了筆記本上的東西,有些害怕,知道因為這事兒葛海寧和齊光遠還有那個筱貞和阿燦都出了事,他便把這事情壓住了,沒有告訴警方!」
舒逸苦笑了一下:「呂哥,你忽略了一個時間問題,如果真如你推測的一樣,齊光遠懷著的是這樣的心思,那麼孟必謙十年都沒有任何的行動,他能夠沉得住氣嗎?」呂元楞了一下,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舒逸又說道:「如果我的觀察沒有出錯的話,齊光遠並不像是陳生和耿冰說的那樣,齊光遠在精神病院也不會真的被管理得那麼嚴格,相反,平時對於他的監控是很寬鬆的,搞不好他在醫院裡根本就很自由。」
肖宇說道:「如果是這樣,問題應該出在屢冰的身上,他是具體負責齊光遠的醫生。」呂元也點了點頭,舒逸卻對呂元說道:「可是陳生對這一切難道一點都不知情嗎?」呂元說道:「應該不知情吧,就我看來陳生應該不會對我們說謊,他是知道我的來歷的。你不是說這還只是你的猜測嗎?也就是說齊光遠瘋不瘋還兩說,對吧?」
舒逸微微一笑:「可能吧,看一下調查的結果,耿冰與齊光遠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