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我睡得很香,這是從踏入這塊土地以來睡得最安逸的一晚了,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鐘。我發現鎮南方已經不在帳篷裡了,看來他是早就醒了。
走出帳篷,我看到了昨晚為我們送吃的來的那個女人,女人或許只有三十多歲,可看上去卻像四十多歲的人一般,五官倒算得上端正,只是皮膚黝黑,或許是因為在沙漠中受到日照的關係。她的皮膚看上去也很乾燥,皮層脫著細灰。
見我從帳篷裡走出來,她咧嘴笑了笑:「起來了?」我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早!」女人搖了搖頭:「不早了,馬上就要吃早飯了,吃過飯他們就得出發了。」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我看到了昨晚的那個老頭,正在和他手下的小伙子們說著什麼。
我輕聲問道:「這老人叫什麼?」女人說道:「我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在這裡大家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而我們都叫他虎爺。」我能夠理解他們為什麼不說出彼此的名字,這樣的地方,從事著這樣的一份「事業」說出去會顛覆常理,而且他們一定還存了有朝一日離開這兒重新回歸寧靜生活的美好願望,那時候沒有人會知道他們曾經迷失在什麼地方,都做過些什麼,譬如,殺人!
其實生存原本就是個殘酷的話題,人類的社會有時候和大自然也沒有什麼兩樣,一樣是金字塔般的食物鏈,而處在食物鏈底層的人或者動物都在努力地維繫著自己艱難的生活。而那種**的肉搏更是隨處可見,只是人和動物的表現形式有所不同,人類往往會為自己齷齪的言行披上華麗的外衣罷了。
虎爺也看見了我,他已經和他的小伙子們交待完了,他走到我的面前微笑著說道:「睡得好嗎?」我點了點頭:「很好,這是這幾天來我睡得最好的一個晚上。對了,我的夥伴呢?」虎爺說道:「哦,他在大師的帳篷裡,走吧,我再你去見大師。」
我一直在內心裡描述那個晦明禪師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一個得道的高僧,在我的心裡應該就像很多戲裡的大師一般,可直到我見到晦明大師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
鎮南方正坐在晦明大師的對面,兩人像正聊得起勁。
晦明大師看上去很消瘦,身體好像也已經開始萎縮,皮包骨,眼神無力。虎爺走上前去:「大師,鎮兄弟的同伴來了。」鎮南方望著我說道:「青苔哥,這就是晦明大師!」我走到大師的面前,恭敬地行了個禮:「大師好!」
晦明大師無力地點了點頭:「坐吧!」我挨著鎮南方坐了下來,晦明大師並沒有理我,而是對鎮南方說道:「我們剛才聊到哪了?」鎮南方回答道:「奪舍!」晦明大師「哦」了一聲,然後說道:「這許多的生魂,這是造孽啊,剛才你提到的那個諸葛鳳雛有沒有可能在死之前佈置好一切來奪舍,我想應該是很有可能的。」
晦明大師頓了頓繼續說道:「據我所知,他們在這兒已經經營了至少十幾個年頭,而且也有成功奪舍的先例,像這樣一個優秀的特務,他們怎麼會輕易放棄,你說對不對。」鎮南方歎了口氣:「可惜就連大師你們在這兒這麼長的時間了都沒能夠找到魔域的入口!」
晦明大師笑了:「其實想要找到那個入口也是難,難得的得有顆下地獄的心,佛不是說過,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鎮南方皺起了眉頭,我有些不解:「下地獄的心?」鎮南方輕聲說道:「大師的意思是說,想要進魔域其實也很簡單,化身成魔自然就進去了。」
我嚇了一跳,化身成魔?莫不是要找到那個所謂的魔域還得先把自己給變成和那些生魂一樣嗎?鎮南方沒有說話,一直沉默著。晦明大師說道:「我們這兒也曾經有人想要犧牲自己,找到那處魔域的所在,於是他們便化身成魔,可是到最後,他們卻沒能夠再回來。」
鎮南方輕聲說道:「大師,就沒有別的辦法嗎?」晦明搖了搖頭:「如果有,或許我們早就離開了,能夠知道魔域的所有,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像現在要靠他們來對抗生魂了,直接請軍警協助就把那地方給搗了。只是我們找不到那處所在,所以只能用這樣的笨辦法。」
我感覺鎮南方好像有些動心了,他的心裡放不下小惠,如果小惠真在那所謂的魔域裡,就算真讓他化身成魔,只要能夠見到小惠他是一定會願意的。我拍了拍鎮南方的肩膀:「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鎮南方搖了搖頭:「來不及了,我們能等,可他們能等嗎?我們在外面多耽擱一分鐘,他們就會多一分的危險,我們誰也不敢保證在下一分鐘,他們會不會被變成真正的行屍。」
晦明說道:「雖然我們沒有能夠找到那地方在哪兒,可是我們還是把範圍給鎖定了,那就是在瓦石峽的附近,應該不會超過方圓十里吧。我想或許想要進入魔域還真的要靠有緣人。」
我突然想到了三姐的事情,三姐不是提到過晦明大師嗎?我何不把事情問個清楚。我對晦明大師說道:「大師,聽說你在墩爾克的時候救了一個叫唐珊的女人?還賜給她施過法的井水?」鎮南方見我問起,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也望向了晦明。
「唐珊,唐珊,我記起來了,那是從燕京來的一個女孩,她和她的丈夫到這兒來度蜜月的,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丈夫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她當時一口咬定是她住的那家旅店有問題,我和她一起去看過,那店確實詭異。」
「我就是在那客店裡看到了『七星追魂燈』,當時我就有種猜想,這些年這邊失蹤了這麼多人,會不會就是因為奪舍的事情。只是我們沒有證據,而且從整個事件來說,那個魔域才是問題的關鍵,所以我就和那羅來到了沙漠。不過你說的什麼施過法的井水我就不清楚了。」
我說道:「你是和那羅一起從墩爾克來的吧?」晦明點了點頭:「是的!」我又問道:「唐珊住在那羅的家裡你們知道嗎?」明晦說道:「當時見她沒地方去,那羅就讓她暫住了,她還好吧?」我搖了搖頭:「恐怕不太好!」我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
晦明聽完淡淡地說道:「她知道能這樣呢?讓她住在那兒不假,可那屋子後面根本就沒有什麼我施過法的井水,而那羅也不可能把房子長租給她。」鎮南方說道:「就是喝了她的那井水,我的另一個朋友還中了邪,表現得就像一個生魂一般。」
晦明大師歎了口氣:「我真沒想到她會這樣,看來她已經變了,不再是以前的唐珊了。」我又說道:「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我們竟然見到了她那個失蹤的丈夫。」晦明瞟了我一眼:「生魂?」我回答道:「不,應該是正常的人。」晦明搖了搖頭:「不可能,不是生魂那就是被奪舍了,我當時就給她算過,他的丈夫不可能再活在人世的。」
晦明大師說完閉上了眼睛:「好了,我累了,你們先出去吧。」我們便告辭準備出去,他又叫住了我們:「這有兩粒藥丸,吃了以後身體的反應就和生魂差不多,不過還是有頭顱心智的,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那晚上見到那些生魂的時候你們就吞下它,到時候沒有人會看出來你們還是百分百的大活人。」
「不過這藥也有局限,那就是吃了以後身體的很多部位肌肉都會迅速地硬化,萎縮,時間短還好說,時間一長得不到及時的恢復,可就麻煩了。」晦明攤開手掌,手心裡確實有兩粒黑色藥丸。
從晦明的帳篷出來的時候虎爺已經帶著他的小隊離開了,只有那女人還守在門口:「兩位,我們那羅隊長想見你們。」那羅是本地人,看上去五大三粗的,長了一臉的絡腮鬍子。他就在他住的那頂帳篷裡,帳篷裡還住了其他的,不過這個時候他們都出去了。
「我聽說你們從墩爾克來?」輕聲問道。我們都點了點頭,那羅歎了口氣:「墩爾克就快成了鬼城了吧?」我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那羅說道:「城裡的年輕人都東一個西一個的失蹤了,而看這手法,應該和我的幾個兒子失蹤的情形大抵相同。」
我說道:「那羅先生,那個長租你房子的女人,你還記得嗎?」那羅說道:「記得,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而且她的經歷也十分可憐,所以後來晦明大師讓我先把她安置在了我家裡,可是你們也知道,我和大師根本就不知道會在這呆多久,所以也就沒顧上她。」
我點了點頭:「她把你的家已經改成了酒吧,她那有還專門賣一種酒,叫『血紅』,看上去就真鮮血一般,而且很容易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