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都被帶進了審訊室,舒逸和樊江河坐在那兒抽著煙,閒聊著。|
待梁都坐下,舒逸摁滅煙頭,微笑著說道:「梁大師,我們又見面了!」梁都冷哼一聲,並不說話。舒逸說道:「想必你已經見過畢禮了吧?」梁都還是不說話,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樣子。
舒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吧,既然你不說,那我來說,我要是哪兒說得不對的地方,你給補充一下。」他又扭頭對樊江河說道:「樊局,要不你說,這些可是你們的功勞。」樊江河擺了擺手:「唉,還是你說吧,這案子你要熟悉得多。」
舒逸也不推遲,他望著梁都:「這樣吧,梁大師,我先給你說個故事。四十年前,正值華夏的那場動亂,舉國響應領袖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一個北方的知青就到了嶺南,在漓山腳下的一個小村莊插隊。在那他認識了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子,日子一長,兩人便生了情愫,珠胎暗結。」
梁都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舒逸繼續說道:「本來這是一件好事,情投意合,男歡女愛,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當時人們的思想相對保守,再加上當時的大環境也很是極端,所以他們的愛情不但沒有被接受,被祝福,反而惹來了一場災禍。那知青被送去了勞改農場,而女子則被按族規沉塘了,可憐那女子,沉塘之時已經有了幾個月的身孕。」
「好在上天有愛好之德,沉塘的那個夜晚,大雨磅礡,漓水河也漲起了大水,女子被大水沖到了下游,被好心的漁家發現,救了她一命,不,是兩條命。漁家不僅救了女子,還決定收留她,為了活下來,女子便嫁給了漁戶的兒子。沒多久,女子便生下了一個兒子,那孩子天資聰明,雖然漁家知道並不是自己的親骨血,卻還是百般的疼愛。」
「漁家原本也是富庶之家,祖上並不是打漁為業,而是以易理陰陽為生,小孩的祖父在解放前便是南方著名的易學家,風水師,可解放後,一度把周易占卜也視為迷信,視做怪力亂神。於是他的後人便沒有繼承他的衣缽,改以打漁為業。不過他把畢生絕學寫成了一部書,傳了下來。」
舒逸說到這時,梁都的拳頭攥得很緊,露出蒼白。
舒逸也不管梁都的表情,微笑著繼續說道:「那小孩天資聰穎,長到五六歲的時候便已經能夠識文斷字了,偶然一天他發現了那本書,竟然來了興趣,便偷偷學習起來。|等到十年動亂結束,那孩子也成了一個風水大師!慢慢地便嶄露頭角了。漁人一家及那女子一直對孩子的身世守口如瓶,希望他能夠過平靜的生活。」
「可不想那孩子最後竟然推算出自己並非漁家的後人,在他的百般追問之下,無奈他的母親只能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孩子那時候已經懂事了,從那時起,一顆仇恨的種子便埋在了他的心裡。他恨母親的外家,也恨那個一直沒見過的,不負責任的父親。所以他決心要報復,報復那些對不起他母親的人。」
「不要說了!」梁都一下子站了起來,情緒很是激動。
他身後的兩個守衛把他壓坐在了椅子上。
舒逸繼續說道:「那個孩子便是你,梁都,梁大師,而那女子則是你的母親鍾離思穎,你的那個生父,便是畢禮!我沒說錯吧?」
梁都沒有說話,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舒逸。舒逸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很納悶,你既然是想報仇,為什麼又要幫鍾離家和畢家,捲入他們的那個瘋狂的計劃呢?」梁都笑了,冷笑:「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有本事自己去想吧。」
舒逸點了點頭:「我想過,我想無外乎兩種可能,一種是想利用這個瘋狂的計劃來實施報復,可如果是這樣,你根本不需要替他們保守任何的秘密,另一種則是你已經和他們相認了,你想從中賺取利益,在利益沒能夠得到之前,你不會對他們下手。」
樊江河輕聲說道:「梁都,有個人我想你一定很想見見!」梁都望著樊江河,他不知道樊江河為什麼這麼說。
樊江河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對門外的看守交待了一下,沒多久,審訊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婦人被帶了進來。梁都楞住了,隨即他站了起來:「娘!」婦人的臉上滿是淚痕:「都兒!」舒逸和樊江河對望一眼,悄悄地離開了審訊室。
兩人在走道上點了支煙,舒逸說道:「樊局,還是你想得周到啊!」樊江河說道:「梁都是很孝順的人,或許他的母親能夠勸他吧!」舒逸搖了搖頭:「我看玄。」樊江河說道:「試試吧,死馬當做活馬醫。」
舒逸輕聲說道:「你想過沒有,如果這一切鍾離思穎知情,甚至兩人商議過,或者是她授意的,那麼我們等於又給他們創造了一個串供的機會。」樊江河笑道:「串供?我們可是有監控的,我倒還巴不得他們搞什麼小動作呢!」
舒逸苦笑了一下,在他看來,要串供不一定會讓你看出來,以梁都的聰明,以及母子親的默契,說不定他們另有一套不為人知的溝通方法,就像是密碼一般,根本就無法察覺。
一支煙的功夫,兩人重新回到了審訊室,母子倆的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
鍾離思穎對樊江河說道:「樊局長,我已經勸過他了,他願意把一切都告訴你們。」樊江河得意地看了舒逸一眼,然後讓人把鍾離思穎帶走了。
重新坐下,舒逸對梁都說道:「梁都,只要你老實交待,我們會替你求情的,希望你不要耍什麼花樣。」梁都點了點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從鍾離思歸和鍾離遺恨走後,岳志偉又接到了幾個電話,都是一些熟人故交打來的。大多都是說抹不去鍾離家的面子,幫忙問問王馨麗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岳志偉一一地擋住了。倒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嚴正竟然也來了電話,叫他放了王馨麗。岳志偉沒搞明白,費這麼大的勁才把王馨麗困住,頂了外界那麼多的壓力,誰知道最後竟然是嚴正跳出來了。
岳志偉很是不忿,他對鎮南方說道:「早知道嚴部要讓我放人,還不如賣鍾離思歸一個面子呢,現在好了,面子沒了,裡子也沒了。」鎮南方說道:「唉,我們這兩天可就白忙活了。」岳志偉有些不甘心:「要不你和舒逸溝通一下?」鎮南方笑道:「還用溝通嗎?嚴部長應該早就和老舒溝通過了。」
岳志偉歎了口氣:「真不知道他們這是唱的哪一出。」鎮南方淡淡地說道:「你還想不明白?一定是有人給了嚴部長更大的壓力!」岳志偉楞了一下,能夠給嚴正壓力的人那得是什麼來頭。
鎮南方見岳志偉的嘴張得老大,他笑道:「岳局,不必這麼驚訝,說不定以後還會有更讓人驚訝的事情呢。」岳志偉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鎮南方搖了搖頭,這個岳局,有時候也單純得緊:「我有種感覺,這個案子最後可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岳志偉又問道:「為什麼?」鎮南方歎了口氣:「八大世家,佔據了華夏經濟、政治領域舉足輕重的地位,關係錯綜複雜,盤根錯節,而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在保持著一種平衡,一旦我們把這個案子查徹底了,會是什麼結果?」
鎮南方點上煙,繼續說道:「一旦徹查下來,那麼涉案太深的世家就會被懲治,搞不好會連根拔起,或者是一家,或者是兩家,無論一家,兩家,三家,牽一髮而動全身,都會打破這樣的平衡。也就是說我們徹查該案的結果也就和他們最初理想達到的結果沒多大的區別了!平衡被打破了,就會引起動盪,恐慌,無論哪種結果都是上面的人不願意看到的。」
岳志偉望著鎮南方,他彷彿不認識這個人了,誰說他不諳官場之道,誰說他不懂得權謀?鎮南方的這番見解,甚至遠遠超過了許多官場的老油條:「那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鎮南方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不了了之?那國家法度何在,法律的尊嚴何在?」岳志偉又不明白了:「我說,你能不能別這麼高深?」
鎮南方說道:「元兇是一定要查的,涉案者是一定要懲的!不過世家的地位也是要維護的。」岳志偉苦笑道:「明白了。」
鎮南方說道:「鍾離遺恨在漭鎮,通知他接人!」岳志偉點了點頭:「看來我也不用再留下來了,明天我就回京。」鎮南方說道:「是我們當初把事情想簡單了。」岳志偉說道:「那個殺手,我們要抓緊撬開他的嘴,不管怎麼樣,我們該做的還得做。」
鍾離遺恨來把王馨麗接走了,他們並沒有繼續在漭鎮逗留,說是王馨麗的身體不適,需要回嶺南靜養。至於漭鎮印刷有限公司的其他人,自然也暫時放了,王馨麗都沒事了,其他人更沒有理由扣著了。
鎮南方最後還是打了個電話給舒逸,舒逸果然是知情的,他告訴鎮南方,不要因為這件事情而有什麼想法,案子還得繼續。而且他還告訴鎮南方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梁都開口了,雖然梁都不一定完全坦白,至少梁都的交待能夠為進一步破案提供了新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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